沈砚之捡起地上的刻刀细看,刀柄内侧有个极小的“砚”字刻痕——那是他年少时帮石先生打理工具,随手刻下的记号。这把刀,确实一直在石先生的工具箱里。
“青墨调法,除了您和我,还有谁知晓?”沈砚之追问。
石先生的目光闪了闪,看向粮仓老卒:“当年李秀才教过老卒基础调墨法,他……”
“我没有!”老卒急得直跺脚,“我连毒墨都不敢碰,怎会调青墨?”他突然指向纸坊后院,“张掌柜的地窖里有本账簿,记着他和城里书商的交易,说要找人伪造砚语堂的墨锭!”
衙役果然在地窖暗层翻出账簿,最后一页画着个砚台,旁边写着“石砚非砚”。沈砚之指尖划过那行字,突然想起溶洞里的木盒——十二信物聚齐时,他分明看见木盒底层刻着“石为砚骨,心为砚魂”,而石先生的名字,正是“石砚”。
“您不是石先生,”沈砚之猛地抬头,“您是当年掌柜的账房先生,对不对?真正的石先生,早在三十年前就被灭口了,您顶替了他的身份,潜伏在镇上,等着十二信物聚齐,好独吞墨方!”
石先生浑身一震,后退半步撞在井栏上。井里的水突然翻涌起来,浮出个被水泡胀的布包,里面裹着块砚台——正是李秀才当年刻字的那方,背面刻着“赠石砚”三个字,边角有道断裂的旧伤,与石先生常年佩戴的砚形玉佩裂痕完全吻合。
“是你杀了真石先生,夺了他的玉佩!”沈砚之声音发沉,“张掌柜发现了你的身份,想以此要挟,你便用青墨杀了他,再嫁祸给老卒!”
石先生望着那方砚台,突然瘫坐在地,笑声又涩又哑:“三十年了……我守着这秘密,看着你们一点点凑齐信物,以为能等来泼天的富贵……可方才调墨时,清水里开不出花,我就知道,李秀才的墨方认心不认人啊……”
他从袖中抖落个小瓷瓶,里面是青桐粉:“这东西能仿心墨的色,却仿不了墨里的暖。昨夜我见张掌柜拿着假玉佩得意,就知道他和当年的我一样,被贪念蒙了心……”
井台边的刻痕在晨光里明明灭灭,像无数双眼睛。沈砚之捡起那方旧砚,砚底的“心”字被井水浸得温润,竟慢慢渗出点墨色,在石板上晕开个小小的“悔”字。
小徒弟突然指着石先生的鞋:“他鞋底沾着草籽!和粮仓草堆里的一样!”
众人转头看去,老卒正蹲在草堆旁抹泪,手里攥着那块猪纹木牌。沈砚之突然明白,有些传承会被贪念玷污,但总有人守着初心,像这口井,就算落过浊水,也终会慢慢澄清。
井里的水又开始泛墨香,这次没有凝成花,而是化作细细的墨线,在水面拼出个“清”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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