厮杀声渐歇时,沈砚之蹲下身,指尖拂过红荷池边的骸骨。最底下那具尸骨的指骨间,卡着半块碎裂的玉佩,上面刻着的“燕”字被血浸得发黑——这才是柳郎亲手刻的那半块,边缘处有道极浅的刀痕,是当年柳郎替柳燕挡刺客时留下的。
“绿裙女子说的,半真半假。”一个苍老的声音从禅房传来,尼庵的老尼姑拄着拐杖走出,袈裟上沾着经年的香火灰,“三皇子确实找过柳郎,但柳郎没应。他不是先皇后的遗腹子,是先皇后的亲弟弟,当年为先皇后报仇,才隐姓埋名躲在柳家。”
沈砚之猛地回头,老尼姑已走到红荷池边,指着池底最深的淤泥:“那里埋着先皇后的凤印。柳郎当年藏账册是假,藏凤印是真。他算准柳父会贪墨,算准三皇子会盯上这笔钱,就是要引蛇出洞——三皇子当年能扳倒先皇后,靠的就是伪造凤印下的密诏。”
真柳燕抱着婴孩瘫坐在地,龙纹玉佩从她膝头滑落,摔在青石板上裂成两半。玉佩里竟嵌着张极小的纸条,是柳郎的字迹:“三皇子以燕儿性命逼我认下遗腹子身份,我若不从,他便要将燕儿腹中孩儿记在自己名下,日后借‘龙种’之名谋逆。”
“所以那孩子……”沈砚之的声音发紧。
“是柳郎的。”老尼姑拾起碎裂的玉佩,“三皇子怕柳郎留下血脉,故意让绿裙女子散播谣言,想借太子的手杀了这孩子。方才喊杀声里,太子的人根本没碰婴孩,动手杀绿裙女子的,是柳郎当年布下的暗卫。”
话音刚落,两个黑衣人影从禅房后闪出,单膝跪地:“沈大人,柳公子有令,若凤印现世,便将此物交予您。”他们呈上的锦盒里,放着枚铜制令牌,上面刻着“御史暗线”四字。
沈砚之突然想起账册最后那句“一份交御史”,原来柳郎当年交出去的根本不是贪墨证据,是三皇子伪造凤印的铁证。而那位被柳父买通的御史,早在三年前就被柳郎的暗卫换了——如今朝堂上那位铁面御史,才是真正替柳郎递奏疏的人。
“李大人也不是棋子。”老尼姑望着远处的炊烟,“他是先皇后的旧部之子,当年苏伯父被胁迫,是他暗中通风报信给柳郎。苏婉杀柳郎那日,李大人就躲在窗外,是柳郎求他别出声——柳郎说,只有自己‘死了’,三皇子才会放松警惕,暗卫才能趁机查清当年的旧案。”
沈砚之这才明白,李大人手上的擦伤不是挖坟留下的,是昨夜去禅房后墙挖凤印时蹭的;他靴底的朱砂也不是尼庵的颜料,是凤印上的鎏金剥落的碎屑。至于那半粒莲子,根本不是谁故意丢的,是柳郎生前常喂红荷池里的锦鲤,昨夜李大人挖凤印时不小心碰掉了池边的莲台,莲子才滚进了水沟。
“苏婉掌心里的‘柳郎亲启’,是写给李大人的。”老尼姑叹了口气,“她早就知道李大人的身份,那句‘替你死,是盼你好好活着’,说的也是李大人——柳郎死后,能护住凤印和真相的,只有他。”
风掠过红荷池,吹得荷叶沙沙作响。沈砚之望着池底的凤印,突然想起柳郎账册上那个拖得很长的“婉”字,那不是泪痕,是“凤”字的起笔。柳郎从头到尾都在布局,苏婉是他的盾,李大人是他的矛,就连自己捡到的半粒莲子,都是他算好的——沈砚之当年曾受先皇后恩惠,柳郎知道,只要凤印现世,他定会追查到底。
远处传来銮铃声,老尼姑抬头看向山门:“御史大人带着凤印入宫了。三皇子伪造凤印的罪证一呈,圣上自会彻查当年旧案。”她转身走向禅房,“贫尼该烧早课香了,这池红荷,当年是先皇后亲手栽的,如今总算能见天日了。”
沈砚之低头看着手里的令牌,阳光透过红荷的花瓣落在上面,映出细碎的光斑。他忽然想起绿裙女子死前的惨叫声,那声音里哪有半分惊慌,倒像是完成任务后的释然——或许连绿裙女子都是柳郎的棋子,她的“死”,是为了让三皇子彻底相信柳郎的布局已破。
婴孩在真柳燕怀里咯咯笑起来,小手抓着沈砚之的衣袖,像是在跟他打招呼。风掠过池面,将半粒莲子吹进红荷深处,落在新抽的嫩芽上,像一颗即将破土的种子。
这盘棋里,人人都以为自己是执棋者,到头来才发现,真正的棋手早在三年前就落了最后一子。而那些看似反转的真相,不过是他早已写好的结局。
御史带着凤印入宫的消息传到三皇子府时,三皇子正把玩着一枚白玉棋子,闻言忽然笑了,笑声震得窗棂上的蛛网簌簌发抖。
“凤印是真的,可先皇后的密诏也是真的。”他将棋子落在棋盘上,“柳郎以为藏起凤印就能洗清先皇后谋逆的罪证,却忘了密诏上的字迹,是先皇后亲手写的。”
屏风后转出个锦衣老者,竟是本该流放三千里的苏伯父。他手里捧着个紫檀木盒,打开时,里面铺着层明黄锦缎,放着卷泛黄的绢纸——正是当年先皇后被废时的“罪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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