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之指尖的合欢花瓣还未停稳,忽闻殿外传来金戈相击之声。领头太监捧着的龙纹玉佩突然迸出裂纹,不是摔碎的脆响,是玉佩夹层里藏着的银线绷断的轻鸣。
“这玉佩是假的。”他捏起裂成两半的玉,内里露出的不是皇家玉料特有的云絮纹,是染了朱砂的棉纸——正是苏文账簿上缺失的那页。墨迹未干的字里,“圣上”二字被圈了又圈,旁注的小字是先皇的笔迹:“吾儿善藏,勿信宫墙影。”
养女脖颈间的劣品玉佩忽然发烫,背面的“安”字竟渗出血珠。血珠滴在牌位的“柳”字上,那字竟慢慢晕开,显露出底下被墨覆盖的“李”字。“柳郎说这玉佩能换全家性命……”她忽然看向李大人心口的刺青,被墨线划掉的“安”字下,隐约露出半片柳叶纹,“他腕骨内侧的朱砂痣,与先皇画像上的分毫不差。”
李大人撕开的衣襟下,刺青边缘的皮肤突然泛起红疹。那不是墨线,是用太庙柏油混着毒草汁刺的——遇热便会显形的,是先皇后的凤印纹样。“先皇后交给三皇子的不是兵防图,是毒。”他喉间涌上腥甜,“当年在供桌上毒死先皇的,是捧着鸩酒的先皇后。”
沈砚之猛地将断墨掷向香炉。墨芯的青烟与檀香缠在一起,竟凝成个“安”字的残影,笔画末端拖着道极细的金线——是皇家秘库里锁兵防图的锁链纹路。“三皇子教幼子写的不是字,是开锁的密钥。”他盯着汉子拇指的笔茧,那茧上沾着的金粉,与供桌鎏金漆里掺的毒药完全相同,“你才是守陵人,苏文的父亲早在十年前就被你埋进了梅树根下。”
汉子袖中的账簿突然自燃,火光里飘出的纸灰上,“柳郎”二字被烧成灰烬后,剩下的焦痕竟是个“沈”字。沈砚之摸向自己的拇指,那里不知何时也长出了半月形的茧——是昨夜临摹苏文笔迹时,被刻刀磨出的新伤。
东宫的礼乐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宫墙外的厮杀。那对并蒂莲玉佩在香火气里裂开,露出的不是合缝的纹样,是两半拼接的兵防图,图中央的红点,正对着沈砚之此刻站着的位置。
“莲生双蒂,一为饵,一为钩。”他看着掌心的合欢花瓣,瓣心的鹅黄突然褪成墨色,像极了苏文未写完的那个字——原来从始至终,能让所有人安心的,从来不是真相,是愿意相信真相的人。
墨色花瓣落在牌位前的瞬间,沈砚之忽然闻到一缕极淡的奶香——是幼时奶妈总在他襁褓里塞的杏仁酥味道。这味道从养女发间飘来,她鬓角别着的不是珠花,是枚银质长命锁,锁芯刻着的“砚”字,与他贴身玉佩上的小字一模一样。
“柳郎说,找到带‘砚’字的人,就能解开兵防图的最后一环。”养女摸出锁底藏着的绢布,上面绣着的婴孩襁褓里,裹着半块龙纹玉佩——正是方才碎裂的假玉佩缺失的那角,“他还说,沈公子左手虎口的月牙疤,是当年在三皇子府的育婴房里,被沙盘里的碎瓷划的。”
沈砚之猛地攥紧左手。那道疤他自记事起就有,母亲总说是他抓周时碰翻砚台留下的。可此刻掌心的温度里,疤边缘的皮肤竟泛起浅红,与养女长命锁内侧的朱砂印完全吻合——那是皇家新生儿特有的胎记。
李大人咳着血笑出声,指缝漏出的血沫里,混着块碎裂的玉渣。“先皇后当年毒死的不是先皇,是替先皇试毒的乳母。”他盯着沈砚之,“你才是三皇子教写字的那个孩子,‘安’字里藏的不是兵防图,是你的生辰八字。”
汉子突然扯开衣领,心口竟也有个被墨线划掉的“安”字,只是底下露出的不是凤印,是朵半开的莲——与沈砚之母亲临终前交给他的绣帕上的花样分毫不差。“老奴是先皇后的陪嫁侍卫。”他声音发颤,“当年埋在梅树下的,是刚满月的你。先皇后与三皇子演那场戏,不是为了清君侧,是为了让你以‘沈砚之’的身份活下去。”
宫墙外的厮杀声渐渐平息,殿门被推开的刹那,沈砚之看见领头走进来的太监,袖口沾着的金漆里,混着他再熟悉不过的墨香——是母亲书房里常年用的松烟墨。太监捧着的锦盒里,没有兵防图,只有封泛黄的信,字迹是母亲的笔体:“吾儿砚之,所谓真凶,是护你长大的苏家。他们守的不是先皇遗骨,是当年换走你的假皇子的尸身。”
沈砚之低头看向掌心的月牙疤,突然想起苏文账簿最后那道划痕——不是“安”,也不是“沈”,是他幼时学写的第一个字“娘”。而此刻那墨色的合欢花瓣上,正慢慢显出新的字迹,是用他方才滴落的血写成的:“莲生双蒂,一为替身,一为真身。”
原来所有的守护都是算计,所有的真相都是诱饵。他以为自己是揭开棋局的人,却不知从出生那天起,他就是那枚必须被藏好的棋眼。
血字未干,殿外忽飘来片半焦的纸角。沈砚之伸手接住,上面残存的“育”字边缘,洇着圈极淡的水渍——是他幼时在育婴房打翻的奶盏留下的印记,那奶盏底刻着的“苏”字,此刻正与纸角背面的朱印重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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