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桃峪村,已是午后。山间的宁静与昨日县城的喧嚣恍如隔世。
陈氏见儿子突然归来,且面色不佳,眼下带着青影,自是关切询问。
王曜强打精神,只推说案件已破,心中牵挂家中,兼之连日劳顿,故而显得有些疲惫。
他绝口不提宴饮之事,更遑论与董璇儿那匪夷所思的一夜。
然而,心事岂是轻易能遮掩的?接下来的几日,王曜无论是坐在小楼窗前读书,还是下到田里侍弄庄稼,总显得有些神思不属。
目光时而飘向远方,时而对着书卷或禾苗发愣。
陈氏细心,如何察觉不到儿子的异常?她见王曜饭量似有减少,夜间偶有叹息,心中忧虑日甚。
这日傍晚,陈氏趁王曜又对着晚霞出神之际,悄悄拉住从田里归来的李虎,到了灶房后头,低声问道:
“虎子,你老实跟婶子说,这次跟曜儿去县城,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瞧他回来这几天,总是魂不守舍的。”
李虎挠了挠他那乱蓬蓬的头发,一脸憨直:
“婶子,没啥大事啊!案子办得挺顺当,曜哥儿可厉害了,那郝贼曹开头还不服气,后来都对曜哥儿竖大拇指!县尊也挺高兴,还请俺们吃了顿好的呢!就是……就是那酒有点烈,俺喝多了,后来咋回的客栈都不知道。第二天一早,曜哥儿就把俺叫起来,说赶紧回家,俺就跟着回来了。”
陈氏听罢,眉头蹙得更紧。
虎子的话证实了案子顺利,却更凸显了王曜最后匆忙离开的蹊跷。
她沉吟道:“只是吃酒?席上……可有什么特别的人?比如……那位县令千金?”
李虎努力回想,瓮声道:
“有!那董小姐也在。她……她还给曜哥儿敬酒来着,说了好些话,俺也听不太懂。后来县尊和郝大人都喝趴下了,俺也倒了……再后面的事,俺就真不知道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
“不过那董小姐,瞧着对曜哥儿倒是挺……挺热络的。”
陈氏心中咯噔一下,隐约抓住了什么。
儿子这般反常,莫非与那县令千金有关?她深知自家儿子品性,绝非孟浪之人,但年少慕艾,若被那等身份尊贵又主动热情的官家小姐纠缠,生出些烦恼纠葛,也是情理之中。
再看王曜这几日避谈县城之事,愈发印证了她的猜测。
只是究竟到了何种地步,她无从得知,见王曜不肯说,她也只好将担忧压在心底,只是平日里对儿子的照料愈发细致周到,言语间也更添了几分小心。
日子便在王曜这若有若无的心事与陈氏无声的关切中,悄然滑过。
田间粟苗在王曜心不在焉的照料下,倒也蹿高了不少,绿意盎然。
村中乡邻依旧淳朴热情,七叔公、高蛮等人常来串门,说起猎虎之后的安宁,皆对王曜感激不尽。
王曜面对他们,勉强打起精神应酬,但独处时,那抹忧色便难以掩饰。
转眼已是六月二十六,田假将尽。
按照太学规矩,需得提前几日动身返回长安。
这一日,王曜与陈氏不再下田,而是在家中收拾行囊。
陈氏将洗净晾晒的被褥仔细打包,又塞了许多自家腌制的菜干、腊肉,恨不得将整个家都让儿子带去。
王曜则整理着书卷笔墨,那枚银鱼袋也被他郑重地收入行囊深处。
刚过巳时,七叔公拄着拐杖,在高蛮、李虎的陪同下,颤巍巍地来了。
身后还跟着王铁等几个年轻后生,手里提着些山货、鸡蛋等物。
“曜哥儿,听说你明日便要动身回太学了?”
七叔公坐下,喘了口气道:
“这一去又是数月,山里没什么好东西,这些你带着,路上吃,或是分给同窗尝尝鲜。”
说着,让王铁他们将东西放下。
高蛮也道:“曜哥儿,此去长安,用心学业。村里有俺和虎子照应,你放心。”
他如今对王曜是真心佩服,言语间多了几分敬重。
李虎更是拍着胸脯:
“曜哥儿,俺一定把婶子照顾好!你在外头别惦记!”
王曜心中感动,连日来的阴郁也被这乡情暖意驱散了几分,忙拱手道谢:
“多谢七叔公,多谢高叔、虎子,多谢诸位乡邻!王曜愧受了。家中老母,还望大家多多照应。”
众人又说了些珍重的话,气氛温馨。
约莫逗留了半个时辰,七叔公等人方才告辞离去。
送走客人,王曜与陈氏继续收拾。
刚将行囊归置妥当,忽听得院外传来一个清脆又带着几分熟悉笑意的女声:
“王郎君!可在家里吗?”
王曜闻声,身子猛地一僵,手中正拿着的一卷书差点滑落。
这声音……不是董璇儿是谁!她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他下意识地看向母亲,只见陈氏也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面露讶异,望向院门。
王曜硬着头皮,走到院中。
只见柴扉外,董璇儿俏生生地立在那里,今日竟未着襦裙,而是换了一身利落的湖蓝色胡服劲装,长发束成男子般的髻,以玉簪固定,足蹬小牛皮靴,显得英姿飒爽,与往日娇柔模样大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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