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气还没散尽,小刘就骑着自行车冲进了县刑警队的院子,车把一歪险些撞在梧桐树的树干上。他慌慌张张地跳下车,帆布包撞在车把上发出“哐当”一声,里面的笔记本露出来一角,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
“沈队!有情况!”小刘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沈河面前,额头上沾着细汗,说话时还带着喘息。
沈河正蹲在办公室门口的石阶上,手里捏着一把镊子,小心翼翼地把昨天从北洼麦田带回的烧焦纸片放进新的证物袋。听到喊声,他抬起头,目光落在小刘递来的笔记本上,声音平稳得没一丝波澜:“慢慢说,别慌。”
“我去问李存根了,他说自己半年没出过村,连县城的方向都没去过。”小刘翻开笔记本,指尖在纸上划过,“可供销社的老王跟我拍着胸脯说,上个月十五号下午,他亲眼看见李存根骑着二八自行车,车后座绑着个半人高的大编织袋,袋子口用麻绳扎得紧紧的,一路拖到河边,把土路都刮出一道印子。”
“编织袋是什么颜色?”沈河突然问。
小刘愣了一下,赶紧翻到前一页:“老王说是黑色的,看着像装化肥的那种厚袋子,上面沾了不少土,像是刚从地里拖出来的。”
沈河把证物袋贴好标签,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晨光穿过雾气落在他脸上,能看到他眼底的思索:“备车,叫上老周。我们去李存根家后院看看。”
二十分钟后,警车停在了红星村北洼的土路上。老周背着他那只印着“法医”字样的棕色皮包,跟在沈河身后,脚步稳健得像踩在自家院子里。李存根家的院门虚掩着,门环上缠着一根褪色的麻绳,风一吹就晃悠,发出“吱呀”的轻响。
“有人在家吗?”沈河抬手敲了敲门,指节落在木门上的声音很沉。
院子里传来拖沓的脚步声,接着是李存根的声音:“来咯!”门“吱呀”一声被拉开,李存根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棉袄,脸上堆着憨厚的笑,只是眼神躲躲闪闪的,不敢直视沈河的眼睛:“沈同志咋又来了?快进来坐,我让玉兰烧点热水。”
“不用麻烦,我们就看一眼后院。”沈河没进门,目光越过李存根的肩膀望向院子深处,“听说你家后院有口压水井?最近用着还方便吗?”
李存根脸上的笑僵了一下,手不自觉地攥住了门帘:“方便,方便,就是井沿有点松,我前几天刚修过。”他一边说一边往旁边让了让,“沈同志要看看?那快请进。”
院子里铺着碎砖,走起来硌脚。后院比前院小,墙角堆着几捆干枯的玉米秆,旁边放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锄头。最里面果然有一口压水井,井口是用水泥砌的,边缘却有几道新鲜的划痕,像是被什么硬东西反复摩擦过。
沈河蹲下身,手指轻轻拂过井口的划痕。划痕很深,边缘还带着水泥碎屑,明显是最近才有的。他突然想起昨天那半张烧焦的纸片,赶紧从口袋里掏出证物袋,把纸片凑到井口边比对——纸片边缘的麻绳压痕,和井口划痕旁残留的麻绳纤维,竟然严丝合缝地对上了。
“你说你修过井?”沈河抬头看向李存根,“用什么修的?麻绳?”
李存根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手在棉袄口袋里攥成了拳:“是……是用麻绳绑过井杆,怕它晃。”
“绑井杆需要把麻绳勒得这么深?”沈河指了指井口的划痕,“而且这麻绳的粗细,跟你门环上缠的那根,好像不太一样。”
李存根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只含糊地说:“可能是我记错了,当时随便找了根绳子。”
这时老周走了过来,从皮包里掏出放大镜和一把小刷子,蹲在井口边仔细勘察。他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突然,他的眼睛亮了一下,用刷子在井口的缝隙里轻轻扫了扫,然后用镊子夹起两根细小的毛发:“沈队,有发现。一根像是人类的,还有一根……看着像猪毛。”
沈河凑过去看,那两根毛发都很细,人类毛发的根部还带着一点深色的东西,像是血迹。他看向李存根:“你家最近杀猪了?”
“没……没有啊。”李存根的声音开始发颤,“我家穷,哪有猪杀。这毛发……说不定是风吹来的。”
老周没说话,把毛发小心地放进证物袋,又低头看向井旁的地面。井边的土颜色比周围深,还带着湿润的潮气,明显是新翻过来的。他用脚尖轻轻踢了踢土块,一块碎布从土里露了出来,是深蓝色的,布料粗糙,看起来很眼熟。
“沈队,你看这个。”老周把碎布捡起来,递到沈河面前。
沈河的瞳孔猛地一缩——这布料的纹路和颜色,跟刘桂花说的“王建军离家时穿的蓝布衫”一模一样!他捏着碎布的一角,转身看向李存根:“这布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没见过王建军吗?怎么你家井边会有他衣服上的布?”
李存根的脸彻底没了血色,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撞到了玉米秆堆,发出“哗啦”一声响:“我不知道……这布不是我的,肯定是别人扔在这的。我翻土是想种白菜,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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