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黏稠、厚重、仿佛拥有实质的黑暗,包裹着一切。只有远处偶尔闪烁的、故障能量节点的微光,和通风管道换气扇转动时带起的、微弱到几乎感觉不到的气流,证明这里并非绝对的虚空。
管道狭窄、曲折、布满了经年累月的灰尘和干涸的、不知名油污。空气里混杂着铁锈、霉变、冷却液泄露和某种更深的、仿佛来自地底岩石深处的阴冷气息。绝对的寂静中,任何一点声音都被无限放大——两人粗重压抑的喘息,身体摩擦管壁的窸窣声,还有……那从下方更深、更远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低沉嘶吼。
赵琰和墨十七互相搀扶着(或者说,是赵琰半拖半架着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混沌的墨十七),在黑暗的管道迷宫中,深一脚浅一脚地移动着。赵琰脑海中,那幅由古老容器意志传递的路径图,此刻成了他们唯一的灯塔。尽管这灯塔的光晕微弱而扭曲(部分节点似乎因为之前的能量暴走而发生了改变),但也足以让他们避开一些死路和明显的主干道监控节点。
每一次转弯,每一次攀爬或下滑,都牵动着全身的伤势。赵琰体内的“能量种子”如同一个不稳定的火炉,时冷时热,暗金色的混乱与银白色的秩序在他经脉中拉锯,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和阵阵虚弱的晕眩,全靠胸前的玉佩持续散发出的、越来越微弱的温润白光勉强调和、压制。而墨十七体内残存的暗金异种能量,虽然被抽走了一部分,但余下的依旧在影响着他的神智,他时而能勉强跟上赵琰的脚步,时而眼神又会陷入一片混沌的暗金,发出无意识的低吼,需要赵琰用力拍打或呼唤才能唤回一丝清明。
追兵的脚步声和呼喝声,如同附骨之疽,时而清晰,时而遥远,但从未真正消失。他们必须不断移动,不能停留。
“左转……向下三十米……避开有红色标记的岔路……”赵琰在心中默念着路径,强忍着剧痛和晕眩,引导着方向。汗水混合着血污,从额头滚落,滴入眼中,带来刺痛。
忽然,前方管道出现了岔路。按照路径图,应该走右边那条更狭窄的、向下倾斜的管道。但赵琰敏锐地察觉到,左边那条看似宽敞些的管道深处,隐约传来一种微弱但极其规律的“咔哒”声,像是某种机械装置在周期性扫描。
“等等……”赵琰拦住正要往右走的墨十七(后者此刻眼神还算清醒),侧耳倾听。那“咔哒”声的间隔,与要塞内部某些自动防御或监控装置的频率极其相似。“左边有东西,不能走。”
墨十七点了点头,没有多问,只是握紧了赵琰搀扶他的手臂,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们转向右边狭窄的管道。这里更加低矮,几乎要匍匐前进。管道内壁布满了尖锐的金属毛刺和凝结的油污块,每前进一米都异常艰难。墨十七身上多处伤口被刮擦到,渗出新的血迹,但他只是闷哼一声,咬牙坚持。
就在他们爬到管道中段时,后方远处,传来了卫兵清晰的喊声和短杖激发能量的“嗤嗤”声!追兵似乎发现了他们转向的痕迹,正在快速逼近!
“快!”赵琰低吼,催促着墨十七加快速度。
然而,墨十七的身体却猛地一僵!他的眼睛再次被暗金色浸染,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仿佛在与体内的什么东西激烈对抗。
“墨十七!”赵琰焦急地摇晃他,“撑住!别在这里!”
但墨十七的意识似乎被那暗金能量彻底淹没,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暗金色的眸子死死盯住管道前方——那里,路径图显示应该是一个相对安全的、连接着废弃维修井的小型中转平台。
然而此刻,在那平台边缘的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不是老鼠,也不是管道里常见的污秽。那东西的轮廓更大、更不规则,仿佛一团黏稠的、半凝固的黑暗,表面不时鼓起几个恶心的气泡,又迅速瘪下去。它没有明显的眼睛或肢体,但赵琰和墨十七都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贪婪、充满腐败气息的“注视”,正从那团黑暗中传来。
是地下的畸形存在!它们竟然已经渗透到了这么靠近上层管道的地方?!
墨十七体内的暗金能量,似乎对这团黑暗产生了某种病态的共鸣或吸引,让他更加失控,甚至试图挣脱赵琰,朝着那团黑暗爬去!
“回来!”赵琰死死抱住墨十七,同时心脏狂跳。前有未知的黑暗怪物,后有追兵,狭窄的管道内几乎无处可逃!
就在这时——
赵琰胸口那枚玉佩,似乎感应到了那团黑暗怪物散发出的、更加纯粹的混沌与腐败气息,骤然爆发出最后一股力量!不再是温润的白光,而是变得炽烈、灼热,如同燃烧的白色火焰!
白光瞬间充满了狭窄的管道,照在那团蠕动黑暗之上!
“嘶——!!!”
那黑暗怪物仿佛被滚烫的烙铁灼伤,发出一声尖锐刺耳、非人非兽的嘶鸣!它表面的“气泡”剧烈爆炸,溅射出恶臭的黑色黏液,整个形体如同受惊的章鱼般猛地收缩、后退,迅速融入平台更深处的阴影中,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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