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是这片冰原唯一的主宰,它不讲道理,不分昼夜,只是永无止境地呼啸、盘旋、将天地间的一切都染成同一种令人绝望的灰白。
赵琰和墨十七已经在这片苦寒绝地跋涉了不知多少日夜。时间失去了刻度,只有体力耗尽、服下能量营养剂、继续前进、再耗尽……如此循环。青莹石板在怀中持续提供着微弱的温暖和坚定不移的南方指引,是他们不至于在风雪中彻底迷失的唯一灯塔。
月华所赠的地图早已被风雪浸湿、磨损,大部分区域模糊不清,只能依靠星图指引和一点模糊的直觉,在冰脊、雪谷、冻河之间寻找着南下的缝隙。他们避开了所有看似平坦的“兽径”或可能存在的古老商道,专挑最崎岖、最荒凉、最不可能有人迹的路线。这无疑增加了数倍的艰险,但也最大程度地避免了与“新月”、神圣同盟或其他未知势力的遭遇。
代价是惨重的。能量营养剂只剩下最后一支,两人身上的灰色连体制服多处被冰棱和岩石划破,虽然材质特殊仍能保暖,但破损处灌入的寒风如同冰刀。墨十七的旧伤在极度疲惫和严寒下时有复发,脸色总是透着不健康的青白。赵琰体内那枚“混合核心”虽能提供远超常人的耐力与力量,但在这恶劣环境中持续消耗,也让他感到一阵阵发自骨髓的虚乏。
更要命的是,随着他们深入这片被称为“永冻荒原”的腹地,环境变得更加诡异。天空不再是单纯的铅灰色,偶尔会泛起一种不祥的、如同铁锈般的暗红,持续片刻又消失。风雪中,有时会夹杂着极其微弱的、仿佛直接响在脑海深处的破碎低语,充满了混乱与诱惑,让人心烦意乱,难以集中精神。地面上,开始出现一些颜色发黑、质地如同焦油般粘稠的冰面或冻土,散发着淡淡的、令人作呕的腐败气息。
是混沌侵蚀的痕迹。这片土地,正在被“门”另一边泄露过来的力量缓慢地污染。
“不能再往前了。”墨十七在一块突出的冰岩下停住脚步,声音因寒冷和疲惫而发颤,“殿下,前面……不对劲。”
赵琰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前方是一道宽阔的、仿佛被巨斧劈开的冰渊裂隙,深不见底,只有寒风从下方呼啸而上,发出鬼哭般的声响。裂隙对面,隐约可见起伏的雪原轮廓,那应该是通往更南方的方向。然而,这道裂隙边缘的冰层,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混杂着暗红与漆黑的斑驳颜色,空气中弥漫的腐败气息也浓烈了许多。裂隙深处,似乎有微弱的、暗红色的光芒在闪烁明灭,如同怪兽沉睡时的呼吸。
这绝不是自然形成的冰裂。混沌侵蚀在这里已经相当严重。
“绕过去。”赵琰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跨越这种被侵蚀的区域,风险不可估量。
然而,当他们试图沿着裂隙边缘寻找绕行路径时,却发现这道裂隙竟如同大地的伤疤,蜿蜒曲折,延伸向视野尽头,似乎将南下的路彻底切断。更糟的是,裂隙的边缘地带,冰层极其脆弱,布满了肉眼难以察觉的暗裂纹和那种粘稠的黑色物质,稍有不慎就可能滑落深渊。
他们尝试了几个方向,都无功而返。裂隙仿佛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横亘在眼前。
时间在徒劳的寻找中流逝,体力和意志都在被快速消磨。最后一支能量营养剂被两人分食,带来的暖意和力量感如同杯水车薪,迅速消散在刺骨的寒风中。
绝望,如同裂隙中涌上的寒气,开始一点点侵蚀他们的心脏。
难道真的要被困死在这里?
就在赵琰靠着一块冰冷的岩石,喘息着,几乎要放弃寻找、考虑是否冒险强行穿越那被侵蚀的冰裂时——
他怀中,那块从骸骨手中得到的黑色金属碎片,忽然毫无征兆地剧烈发烫起来!
不同于青莹石板的温润指引,这碎片传来的是一种尖锐、急促、仿佛警报般的灼热感!与此同时,碎片表面那些银色的纹路,如同被激活的电路,骤然亮起了稳定的银白色光芒!
光芒并不强烈,但在灰暗的风雪和暗红的冰裂映衬下,却显得格外醒目和……格格不入。
更奇异的是,这银白光芒亮起的瞬间,前方冰裂中那些闪烁的暗红光芒,似乎齐齐一滞,然后变得更加急促、躁动起来!仿佛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产生了某种本能的排斥与对抗!
赵琰心中一动,猛地想起艾德文娜刻文中提到的“内部的眼睛”和骸骨主人留下的“勿信……眼”的警告。
难道这黑色金属碎片,就是用来对抗或识别那种与“眼”相关的威胁的?而眼前这片被混沌侵蚀的冰裂,是否就与那所谓的“眼”有关?
他立刻掏出碎片,尝试着将能量注入其中。这一次,碎片对他的混合能量产生了清晰的共鸣!银白色的纹路光芒更盛,甚至投射出一小片模糊的、不断变幻的立体光幕,光幕中,有一些难以理解的符号和数据流快速闪过,最终,定格在了一个指向冰裂某个特定位置的箭头符号上,旁边还有一个不断闪烁的、代表“安全路径”或“能量薄弱点”的绿色标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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