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哭声尖锐而恐惧,像一把生锈的锯子,拉扯着卫生院里每一个人的神经。母亲的绝望则如同无声的潮水,浸没了整个空间,让人窒息。李廷压下心头的震动,迅速上前,与那位几乎虚脱的母亲一起,小心翼翼地将男孩平放在诊室的检查床上。
“好孩子,别怕,告诉叔叔哪里最疼?”李廷的声音放得极轻、极缓,仿佛怕惊扰了孩子体内那正在肆虐的痛苦。他避开了孩子因疼痛而蜷缩的双腿,手指轻轻搭上男孩纤细得可怜的手腕。
指下的脉象让他心头再次一沉——脉象细数如发丝,急促不安,而代表先天根本的尺部脉,更是微弱得几乎难以感知,几近断绝! 儿童的体质本是“纯阳之体”,肾气相对未充,更为娇嫩,也因此更容易被外邪毒戾所伤。这“骨蚀”之毒,竟能如此凶猛地摧垮一个孩子尚未稳固的生命根基,其酷烈程度,远超成人。
他极其轻柔地掀开男孩的裤腿,露出小腿部位。只见胫骨前侧并无明显的红肿或外伤淤青,但皮肤触手却是一种异常的、缺乏生气的冰凉,并且隐隐透出一种不健康的青灰色,如同久病沉疴之人的肤色。李廷用指腹在最可能疼痛的骨干部位,施加了极其轻微的、近乎抚摸的压力。
“啊——!妈妈!疼!骨头里面疼!!”男孩猛地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小小的身体因剧痛而剧烈颤抖,双手死死抓住床单,指节攥得发白。
这反应,印证了李廷最坏的推测。毒性已经深入骨髓,导致了骨骼结构性的脆弱和神经末梢的异常敏化。
“不能再有任何耽搁了。”李廷直起身,面向脸色铁青的贺强,语气沉重而坚决,“贺所,毒性蔓延的速度和烈度,都远超我们最初的预估!必须立刻、不惜一切代价,找出毒源!每一分钟的延误,都可能意味着更多人,尤其是孩子,遭受不可逆的伤害!”
贺强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他猛地抓起对讲机,声音如同绷紧的钢丝,向所有在外排查的小组下达指令:“各小组注意!我是贺强!排查等级升至最高!重复,最高级别!水源、食品加工链、所有近期开业的商铺,特别是与水相关的,给我一寸一寸地查!有任何异常,哪怕是丝毫疑点,立刻上报!随时保持通讯畅通!”
小小的镇卫生院,此刻已然成为了应对这场突发危机的临时指挥中心。电话铃声、对讲机的电流杂音与呼叫声、警务人员和医护人员匆忙来回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如同实质般的紧张,仿佛一张拉满的弓,随时可能断裂。
李廷则强迫自己从愤怒与焦急中抽离出来。他需要更冷静的头脑,更细致的观察。他再次回到观察室,仔细检查了依旧昏迷的赵铁柱和疼痛稍缓、昏昏睡去的男孩的舌苔(均是镜面舌,质红绛)、眼底(均可见细微血丝和干涩缺乏润泽),并更加详细地向赵铁柱的儿子和男孩的母亲询问了他们近期的饮食起居细节。
一个看似平常的共同点,逐渐浮出水面:两人都在发病前一周左右,因为觉得镇自来水有时有异味,转而开始长期饮用镇上新开的那家名为“沁凉山泉”的桶装水。赵铁柱在砖瓦厂干活,出汗多,饮水量大;男孩家里则是觉得这水“口感清甜”,孩子爱喝。
“桶装水?‘沁凉山泉’?”贺强立刻捕捉到了这个关键信息,眼神锐利如鹰,“重点查这家水站!从水源地到生产流程,到配送环节,所有相关人员,一个不漏!”
命令刚下达不久,一个在外围负责排查水站周边环境的民警便传回了紧急消息:在位于镇郊结合部的“沁凉山泉”水站后院隐蔽角落,发现了几个违规堆放、明显不属于水站正常使用的空化工桶!桶身上的标签虽然被刻意撕毁,但残留着刺鼻的、类似有机溶剂的化学气味!更可疑的是,水站的注册经营者和实际负责人,一个名叫马三的男子,据邻居反映,从昨晚开始就不见踪影,电话也处于关机状态!
“果然有问题!人跑了!”贺强一拳砸在旁边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立刻彻底封锁水站,拉起警戒线,无关人员一律不得靠近!通知县局刑侦和技术队,请求支援,对水站内外进行地毯式勘查和取样,尤其是那些化工桶和储水设备!同时,启动追逃程序,全城通缉马三!”
毒源的指向似乎变得清晰起来。然而,李廷紧锁的眉头并未因此舒展。即使现在立刻切断了被污染的水源,那些已经中毒的居民怎么办?像赵铁柱和这个男孩,他们体内的毒素如同被启动的定时炸弹,正在持续不断地侵蚀着他们的骨骼,破坏着他们的生机。多耽搁一刻,他们康复的希望就渺茫一分,甚至可能面临终身残疾或更可怕的后果。
他再次转身,快步回到药房。目光扫过一排排标注着熟地、山茱萸、枸杞、阿胶的抽屉,这些温和的补益之品,在此刻的危急关头,显得如此缓不济急。必须使用药性更为峻烈、能够直攻病所、瓦解痼毒的方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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