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蓝的剑光并非一闪而逝,而是如同活物般,自苏青璃掌心那道决绝的伤口中汲取了生命。
剑灵之血沿着清冷的剑脊流淌,所过之处,古朴的剑身竟浮现出无数细密的银色纹路,仿佛远古誓约的具象化。
那抹幽蓝随之暴涨,不再是纯粹的锋芒,而是化作一条由光与意志交织而成的锁链,带着“为誓约而生,亦为誓约而死”的凛然决意,悍然缠向那颗搏动不休的巨大心脏。
“不……”
一声叹息,或者说是一种横跨了万古的疲惫与孤独,直接在林玄策与苏青璃的神魂深处响起。
它并非源自声带的振动,而是源自那颗被称作“世界之心”残核的每一次搏动。
那道声音,属于第一任“葬主”。
剑光锁链与漆黑的秩序锁链碰撞的刹那,并未发出预想中的金铁交鸣。
光与暗,誓约与镇压,两种截然不同的法则在接触点上剧烈湮灭,迸发出无声的涟漪,却让整个无光虚空都为之扭曲。
苏青璃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握剑的手臂剧烈颤抖,显然,斩断这代表着“葬道”本身的锁链,对她的反噬远超想象。
也就在这一刻,那颗心脏的搏动骤然加剧,那道神魂低语化作了无法抗拒的洪流,疯狂地冲刷着林玄策的意志。
“来……感受这无尽的孤寂……万界为囚笼,众生为枷锁,唯有在此,你才能触及真正的‘道’……看,这是我曾见过的风景……”
刹那间,林玄策的视野被无尽的画面所淹没。
他看到了一位白衣男子,于混沌初开时踏遍万界,寻找着终结一切灾厄的根源。
他看到了男子发现“终焉之眼”,那是一切寂灭的奇点。
他看到了男子毅然决然,以自身为祭品,血肉化为巨棺,神魂化为心脏,道则化为锁链,将自身化作一个永恒的锚点,镇压着那足以吞噬诸天的“终焉”。
亿万年的光阴如流沙般在林玄策的感知中飞速掠过。
他“亲身”体会到了那份永恒的孤独,那种眼看纪元更迭、文明兴衰、亲友故人皆化作尘埃,而自己却只能作为一座冰冷丰碑永远镇守于此的无尽绝望。
力量,是的,他感受到了那份足以调动诸天气运、编织万物命律的至高权柄,但这份权柄的代价,却是成为世界本身最悲哀的囚徒。
“我的使命……便是你的宿命。来……坐上这由孤独铸就的神座……”
那声音充满了蛊惑,更充满了某种不容置喙的“真理”。
它在告诉林玄策,这是唯一的道路,是至高无上的荣耀,是身为强者的必然归宿。
林玄策的身躯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膝盖一软,几乎就要跪倒在地。
神魂深处,那象征着他自身意志的守关战灵·终焉意志所化的虚影正在剧烈波动,发出无声的咆哮:“不可应允!这不是继承,是同化!是抹去‘你’的存在,成为下一个‘他’!此即为堕化之始!”
“玄策!”
苏青璃的疾呼如同一道惊雷,将他从那无尽的孤寂幻象中稍稍唤醒。
她嘴角溢出一缕鲜血,幽蓝的剑光锁链正在被那颗心脏的搏动寸寸逼退。
她已是强弩之末。
混沌灵纹师苍老而急切的声音跨越虚空而来:“锁链是他的道,亦是他的执念!以誓约之血为引,斩断的是他与‘终焉’的联系,但这也会释放他最后的执念!他想找一个……替身!”
林玄策猛然抬头,双目赤红。
他看到了苏青璃决绝而苍白的脸,感受到了她誓约之血中蕴含的信任与牺牲。
他不是什么初代葬主,他叫林玄策!
他的道,不是永恒的镇守,而是打破一切束缚,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想让我成为下一个你?用你的孤独来定义我的神座?”林玄策踉跄着站稳,神魂中的怒吼化作了实质的意志,响彻这片虚空,“你错了!你的时代……结束了!”
话音未落,幽蓝剑光锁链在苏青璃最后的催动下,发出了此生最璀璨的光芒。
伴随着一声清脆得仿佛琉璃碎裂的轻响,缠绕在巨大心脏表面的第一根漆黑锁链,应声崩断!
咔嚓!
仿佛多米诺骨牌倒塌,一根锁链的断裂引发了连锁反应。
那些象征着“葬道”的秩序锁链一根接着一根地碎裂、消散,化作最本源的道则粒子,回归于虚无。
束缚被斩断,但灾厄也随之降临。
没有了锁链的镇压,那颗“世界之心”残核猛然一缩,随即急剧膨胀!
一股远比之前恐怖无数倍的吸力从中爆发,目标不再是诱惑,而是最原始、最粗暴的吞噬!
整个归墟巨棺内的空间都在向内塌陷,无光虚空被拉扯出无数道漆黑的裂痕。
苏青璃耗尽全力,身形摇摇欲坠,瞬间就被那股力量锁定,朝着不断膨胀的心脏飞去。
“休想!”
林玄策目眦欲裂,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的思维却前所未有的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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