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午时的铜锣声响起时,策论刚写了大半。贾宝玉放下笔,揉了揉发酸的肩膀,见陈三还在对着经义题发愁,眉头皱得像团拧在一起的麻。“卡住了?”他递过块桂花糕,“先垫垫,饿着脑子转不动。”
陈三接过糕,咬了一口才嗫嚅道:“‘致中和’这句,我总想着‘邻里和睦’,可写着写着就没词了……”
“往你熟悉的事上靠。”贾宝玉指着他的策论题——《论农桑》,“你家种麦子吧?‘致中和’就是‘不违农时、不夺农利’,官吏别催着纳粮,乡邻别抢着浇地,这不就是‘中和’?”
陈三猛地拍了下大腿,嘴里的糕差点喷出来:“对啊!我咋没想到!我爹常说‘麦子要顺节气长,人要顺情理活’,这不就是‘致中和’吗?”他抓起笔,笔尖在纸上飞跑,墨点溅了满手也顾不上擦。
贾宝玉看着他的样子,忽然想起自己穿越前的高考。那时全班同学挤在闷热的教室里,谁卡住了,旁边总会有人递过张写着提示的小纸条,谁也不觉得是“作弊”,倒像是“并肩作战”。此刻这考棚里的光景,竟与当年有几分重合。
他低头继续写策论,忽然想起周大人说的“对策要留余地,别把话说死”。便在“贬至边地”后加了句“若系初犯,可罚俸一年以观后效”,又在“民运抽成”里补了“遇灾年则减半”,这样既显严苛,又留了人情,更合官场的“中庸之道”。
写到诗赋题《漕河晚渡》时,贾宝玉有些犯难。他对漕河的景致不熟,只能凭着想象写:“落日熔金映漕河,归帆带雪影婆娑。”写完觉得太俗,想起黛玉说的“咏物诗要藏情”,便改了句“船工夜话炊烟里,不道风霜只道和”,把策论里的“和”字藏进去,既写晚渡,又扣革新,倒有了嚼头。
交卷前,他又检查了三遍。第一遍看有没有漏题,第二遍查有没有错字——“漕”字右边容易多写一撇,“耗”字的“耒”旁别写成“木”旁,这些都是黛玉特意标在素材上的;第三遍看卷面,把溅了墨点的地方用指尖轻轻压平,尽量让卷面干净些。
走出考棚时,雪又下了起来,比清晨更密,像要把整个贡院都埋进白里。柳砚在老槐树下跺着脚等他,棉袍上落了层薄薄的雪,像裹了层糖霜。“策论写的啥?”他哈着白气问,鼻尖冻得通红。
“漕运。”贾宝玉接过他递来的热茶,杯壁上的水汽模糊了两人的眉眼,“你呢?”
“农桑。”柳砚灌了口茶,忽然笑起来,“我写‘农具改良需官府造模,让铁匠依样打造’,我爹说这是‘务实之言’,考官准爱看。”
两人并肩往回走,考篮在胳膊上轻轻晃。路过漕河边时,见几只漕船正泊在岸边,船工们裹着厚厚的棉袄,蹲在雪地里啃干粮,呵出的白气与河边的雾混在一起。“你看,”贾宝玉忽然停下脚步,指着那些船,“咱们写的策论,若真能用上,他们就能少受点冻了。”
柳砚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点了点头:“我爹说,读书人考科举,不光是为了自己前程,也是为了能让这些人活得容易些。”
雪落在漕河上,悄无声息地化了。贾宝玉望着河水泛起的涟漪,忽然觉得这县试不再只是场考试——那些写在卷纸上的字,若真能变成船工碗里的热粥、仓里的实粮,那挑灯夜读的辛苦,倒也值了。
(三)
回到荣国府时,暮色已漫过了抄手游廊。贾政正在书房等他,见他进来,放下手里的《漕运考》,开门见山:“漕运题,你怎么写的?”
贾宝玉把“五步法”说了说,尤其提到“改官运为民运”和“设御史监督”。贾政眉头微蹙:“民运虽省费,却难管,万一船户与官吏勾结,损耗只会更甚。”
“儿子加了‘每船配一名官差押运,回府后需单独交验文书’。”贾宝玉答,“文书上要写清‘起运多少、损耗多少、缘由何在’,一式两份,一份交府衙,一份留船户,这样谁也做不了假。”
贾政端起茶盏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丝不易察觉的赞许:“有点意思。那官吏勒索呢?你只说贬官,没说怎么查,空有刑罚,何用?”
“儿子引了《唐律》‘知情不报者同罪’,让各州县官互查,查出者‘升一级’,隐瞒者‘降三级’。”贾宝玉想起林如海笔记里的“互相牵制法”,“官官相护自古有之,不如让他们互相提防,朝廷坐收其利。”
贾政没再说话,只是把那本《漕运考》往他面前推了推:“这里面有永乐年间的‘漕运十三策’,你拿去看看,比你想的周全。”
走出书房时,月已上中天。贾宝玉提着灯笼往潇湘馆去,廊下的红梅被雪压得低低的,枝桠上挂着的冰棱,在月光下亮得像水晶。黛玉的窗还亮着,竹影在窗纸上轻轻晃,像谁在里面无声地踱步。
“进来吧。”他刚站定,里面就传来黛玉的声音,带着点刻意压平的平静。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状元穿成宝玉:我护黛玉不悲秋请大家收藏:(m.20xs.org)状元穿成宝玉:我护黛玉不悲秋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