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县试放榜的第三日,荣国府的朱漆大门外还围着看热闹的人。红榜被小厮们小心翼翼地拓了下来,贴在影壁墙最显眼的地方,“贾宝玉”三个金字排在榜首,被春日的阳光照得发亮,连砖缝里的青苔都像是沾了喜气。
贾政一早就穿着朝服去了衙门,却在散衙后绕路去了趟琉璃厂。回来时,小厮们抬着个半人高的紫檀木匣子,沉甸甸的压得石板路咯吱响。贾母正坐在正房里听鸳鸯念榜文,见贾政进来,笑着打趣:“这是把文曲星请回府了?”
贾政没说话,只让小厮打开匣子。里面是一整套《十三经注疏》,蓝布封面上烫着金字,书脊用丝线密密缝过,看得出是特意寻来的善本。另有一方端砚,石质温润,砚池里刻着“学海无涯”四个字,旁边还摆着支紫毫笔,笔杆上缠着银丝,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宝玉呢?”贾政摩挲着砚台边缘,声音比往日温和了些。
“在书房呢,”袭人笑着回话,“林姑娘送了套新抄的《策论精选》,二爷看了一早上,连早饭都没顾上吃。”
贾政点点头,提着匣子往宝玉的书房去。刚走到月亮门边,就听见里面传来翻书的沙沙声,夹杂着偶尔的咳嗽——是黛玉,想来是担心宝玉贪凉,特意过来叮嘱。他脚步顿了顿,竟生出几分不忍打扰的意思。
“这篇《论漕运》的漏洞在这里,”黛玉的声音清清脆脆,像山涧的泉水,“你说‘裁撤冗余官吏’,却没说怎么安置这些人。他们多是勋贵亲眷,硬裁只会引火烧身,不如改成‘调往边地督运’,既去了心腹之患,又显得朝廷宽仁。”
宝玉“嗯”了一声,笔尖在纸上划过,留下簌簌的声响:“还是你想得周全。我总想着‘一刀切’,忘了这官场如棋局,走一步得看三步。”
“你呀,”黛玉轻轻笑了,“纸上谈兵容易,真要入局,还得学我父亲说的‘刚柔相济’。就像这砚台,太硬了易裂,太软了存不住墨,得找个中衡才好。”
贾政站在门外,手里的紫檀匣子仿佛也轻了些。他想起前几年,这孩子还整日与丫鬟们厮混,见了书本就头疼,如今竟能与黛玉论起策论的利弊,连林如海的话都记在心上。匣子里的笔墨纸砚,倒像是送对了。
“进来吧,父亲。”宝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想来是听见了脚步声。
贾政推门进去,见宝玉正趴在案前改策论,黛玉坐在旁边的小几旁,手里捧着本《资治通鉴》,见他进来忙起身行礼,耳尖微微泛红。案几上摆着碗没动过的莲子羹,旁边堆着小山似的书,从《论语》《孟子》到《史记》《汉书》,还有几本边角卷起的《乡约大全》,显然是翻了不止一遍。
“县试案首,只是第一步。”贾政把匣子放在案上,打开锁扣,“这些笔墨,是给你的奖励,也是提醒。学海无涯,切莫因一时得意就懈怠。”
宝玉看着匣子里的书和笔墨,眼睛亮了亮,却没像寻常孩子那样谢恩,反而指着《十三经注疏》道:“父亲,这套注疏里有三处与《说文解字》相悖,我想对照着校勘一番,再请周大人指点。”
贾政愣了愣,随即露出笑意——他本以为宝玉会谢赏,或是说些谦逊的话,却没想他第一时间竟指出了注疏的错漏。这孩子的心思,是真的全放在学问上了。
“好,”贾政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比往常轻了许多,“你能有这份心,比中十个案首都强。周大人是前科状元,对经义策论最有心得,我已托人送去帖子,三日后请他来府中,给你和柳砚当老师。”
旁边的黛玉闻言,悄悄拉了拉宝玉的袖子,递了个“趁热打铁”的眼神。
宝玉会意,连忙道:“父亲,儿子还有个请求。县试之后便是府试,不过月余功夫,儿子想趁这时候去拜访几位老翰林,求些府试的真题和批注,也好知己知彼。”
贾政略一沉吟:“你想拜访谁?”
“翰林院的张大人,曾是林姑父的同年;还有吏部的李大人,据说府试最爱考‘民生实务’,他编的《州县治理录》在京中很是流传。”宝玉说得条理分明,这些都是他和黛玉昨夜在灯下圈定的名单,“儿子不会贸然前去,准备了些薄礼——都是儿子亲手抄的《论语》,虽不值钱,却是一片诚心。”
贾政看着他案上那摞抄得工工整整的经书,纸页边缘都磨出了毛边,心里忽然一软。他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曾抱着书本在寒夜里苦读,只是后来入了仕途,渐渐忘了那份纯粹的向学之心。
“我陪你去。”贾政忽然道,“张大人与我有旧,李大人也曾受过你姑父的恩惠,有我在,他们定会倾囊相授。”
宝玉和黛玉皆是一怔,随即相视一笑,眼里的光比案上的烛火还要亮。
(二)
三日后,周大人如期而至。他是个五十多岁的清瘦老者,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袍,手里只提着个旧书箱,与荣国府的富丽堂皇比起来,倒显得有些寒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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