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梦山庄,位于皇城以西三百里的云梦泽深处。
此地终年云雾缭绕,入泽者常迷失方向,所见所闻真幻难辨,故有“云梦泽,幻梦乡,一步一景皆虚妄”之说。寻常修士若无指引,根本找不到山庄所在。
三日后,凌尘如约而至。
他没有带沐雨晴,只身一人。沐雨晴留在尘阁殿坐镇,同时暗中调集人手在外围接应——虽知可能是陷阱,但凌尘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云梦泽入口,梦璃早已等候。
“凌阁主果然守时。”梦璃依旧面覆轻纱,白衣飘飘,如雾中仙子,“请随小女子来。”
她取出一盏琉璃灯,灯芯燃着幽蓝火焰。灯火摇曳间,前方浓雾自动分开,现出一条蜿蜒小径。小径两侧,雾气化作种种幻象:有仙宫琼楼,有奇花异草,有美人歌舞,有神兵利刃……皆栩栩如生,却一触即散。
“幻由心生。”凌尘漫步其间,神色淡然,“织梦阁的手段,倒是有几分看头。”
梦璃轻笑:“阁主见多识广,这些粗浅幻术自然不入法眼。不过前方山庄内,有阁主亲手布下的‘大梦千秋阵’,那才是真正的幻道精髓。”
她说着,暗中观察凌尘反应。寻常修士听闻此阵名号,多少会色变,但凌尘却似浑不在意,甚至点评道:“大梦千秋?名字取得挺唬人,就是不知比起当年‘幻梦天宫’的‘万世浮生阵’,有几分火候。”
梦璃心头一震。万世浮生阵乃云梦蝶女帝成名大阵,非核心弟子不可知。凌尘竟随口道出,他究竟知道多少?
说话间,二人已至山庄门前。
山庄占地百亩,白墙青瓦,飞檐翘角,看似寻常江南园林,但细看之下,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的摆放都暗含阵法玄机。门匾上“幻梦山庄”四字,笔画流转间似有梦幻光泽,看久了竟让人心神恍惚。
“凌阁主,请。”梦璃推门。
门内并非预想中的庭院,而是一片星空。
浩瀚星河在脚下流淌,亿万星辰在头顶旋转。四周无墙无地,只有无尽虚空。凌尘立于一颗陨星之上,梦璃已不见踪影。
“空间置换?不对,是幻境。”凌尘神识扫过,很快看破虚实,“以山庄为基,布下双重幻阵。外阵迷惑感知,内阵构造幻境。寻常仙台修士至此,怕是分不清真实虚幻了。”
他话音未落,星空深处传来轻柔女声:
“凌阁主好眼力。”
星云汇聚,化作一道朦胧倩影。身影渐凝,是个宫装女子,容颜绝美,气质空灵,眉心有一点蝴蝶状的金色印记,正是织梦阁主云梦蝶的意识投影。
虽是投影,但那股属于帝尊级强者的淡淡威压,仍让这片幻境微微震颤。
“云梦蝶。”凌尘看着眼前女子,眼神复杂。前世师徒,今生仇敌,因果纠缠,难以言说。
“三百年不见,师尊风采依旧。”云梦蝶嫣然一笑,笑容却冰冷如霜,“不,如今该称您凌阁主了。”
凌尘负手:“何必惺惺作态。你既布下此局,有何目的,直说吧。”
云梦蝶敛去笑容,神色转冷:“师尊还是这般直接。也好,那弟子便直说了——交出《大荒吞天诀》全篇,以及你从幽冥山脉得到的圣源,弟子可保你安然离开,甚至……助你重返上界。”
“哦?”凌尘挑眉,“你有这么好心?”
“毕竟师徒一场。”云梦蝶淡淡道,“虽然当年之事,弟子问心无愧。但若师尊愿交出功法、圣源,弟子可念旧情,留你一命。”
“问心无愧?”凌尘笑了,笑声中满是讥讽,“联合苏心瑶、夜琉月围攻本尊,夺我帝位,毁我道基,这也叫问心无愧?”
云梦蝶沉默片刻,才道:“师尊,您当年太固执了。鸿蒙帝尊之位,您坐了八千年,也该让让了。况且……那件事,您真以为我们三人是主谋?”
凌尘眼神一凝:“何意?”
“有些事,弟子不便多说。”云梦蝶摇头,“但师尊若肯交出功法、圣源,弟子可给您指条明路——关于您父母的下落。”
此言一出,凌尘心头剧震。
父母!这是他重生以来最大的心结之一。前世他乃天地孕育的先天生灵,无父无母。但这一世,他有了肉身,有了血脉,自然也有了父母。虽从未谋面,但身世之谜一直萦绕心头。
北寒域凌家、无尽火域……这些线索都指向他的出身不凡。如今云梦蝶竟知道内情?
“你知道我父母是谁?”凌尘沉声问。
“自然知道。”云梦蝶点头,“不仅知道,还与您父母有过一面之缘。他们……还活着,只是被困在某处。若师尊愿交换,弟子可告知地点,甚至设法营救。”
凌尘盯着她,良久,忽然大笑。
“云梦蝶啊云梦蝶,三百年了,你还是这般喜欢玩弄人心。”
他笑声骤止,眼神如刀:“先以父母下落为饵,乱我心境;再以大梦千秋阵困我神魂;最后伺机夺取功法、圣源——这便是你的算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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