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前夜,老城区的钟楼博物馆飘起了细雪。李明踩着薄雪走进“时光年轮”展区时,光鸣虫们正围着展台中央的青铜鼎飞舞,翅膜反射的微光在鼎身投下细碎的光斑,像给这尊百年古鼎缀了层星子。
鼎腹上刻着圈模糊的纹路,原本被岁月磨得几乎看不清,此刻在光鸣虫的光斑里渐渐显形——是圈螺旋纹,和陈默笔记里的“归源印”如出一辙。“这是上个月从安福里遗址挖出来的,”馆长捧着副白手套走过来,声音压得很低,“考古队说至少是民国初年的物件,没想到……”
李明凑近细看,螺旋纹的间隙里还刻着细小的字,光鸣虫用光斑把字迹“拓”在旁边的宣纸上:“光绪二十七年,安福里众户铸铁为鼎,祈岁岁平安,代代相传。”字迹歪歪扭扭,像是很多人轮流刻上去的,笔画里还嵌着些暗红色的颗粒,光鸣虫说那是当年铸鼎时混进去的血——街坊们割破手指,把血滴进铁水,说“这样鼎才认主”。
“原来‘守瞳者’的根,比我们想的还要深。”李明指尖抚过鼎身,冰凉的金属上竟传来丝温热,像有脉搏在底下跳动。光鸣虫突然往鼎里投了束光,鼎腹深处映出模糊的人影:十几个穿着长衫的人围着熔炉,有人添柴,有人捶打铁块,最老的那位举着个陶罐,正往铁水里滴红色的液体,嘴里念念有词。
“这是在‘认亲’啊。”馆长感慨道,“鼎认人,人也认鼎,就像咱们现在认光鸣虫一样。”
展区外传来孩子们的笑闹声,小雅正带着社区的孩子们给光鸣虫“喂”新做的雪雕——雕的是座小钟楼,雪砖上插着根红绸带,光鸣虫在绸带上投出光斑,把雪雕和1920年的钟楼老照片重叠在一起,连飞檐上的瑞兽都分毫不差。
“李叔,光鸣虫说这鼎是老祖宗的‘光痕记录仪’!”小雅举着个雪球跑过来,雪球上沾着片光鸣虫留下的翅膜,“它们在鼎里找到了好多故事,有打仗时街坊们把粮食藏在鼎里,还有……”
光鸣虫像是接话,突然让鼎腹里的人影动起来:1937年的冬天,日军进了城,几个年轻人把鼎埋在老槐树下,上面堆着柴火,一个戴眼镜的先生往土里埋了个木盒,光鸣虫说里面是安福里的户籍册;1945年抗战胜利,街坊们把鼎挖出来,发现木盒还在,户籍册被虫蛀了一半,他们就在鼎上补刻了新的名字,说“走了的记着,新来的也记着”;1949年开国大典那天,鼎被抬到胡同口,孩子们围着鼎唱国歌,鼎里的回声震得人耳朵发麻……
“原来每代人都在给光痕添年轮。”李明忽然明白,这尊鼎就是座活的年轮,光绪年间的血是第一圈,抗战时的土是第二圈,1949年的歌声是第三圈,而他们现在经历的一切,正在成为新的一圈。
中午在博物馆的茶室歇脚,老张头拎着个食盒进来,里面是刚蒸好的年糕,光鸣虫在年糕上投出光斑,映出1950年代张奶奶蒸年糕的样子:大铁锅里冒着白汽,她用筷子沾着红颜料,在年糕上点红点,说“这样日子才红火”。现在老张头的孙女正学着点红点,指尖的颜料蹭到脸上,引得大家笑,光鸣虫把两个时空的红点叠在一起,像颗不会灭的星。
“你看这年糕的甜味,”老张头给李明递了块,“跟当年一个样。我娘总说‘手艺会变,滋味不变’,现在才懂,这滋味里藏着的,就是光痕的年轮。”
光鸣虫突然往茶杯里投了串光斑,映出1960年的饥荒岁月:张奶奶把年糕切成薄片,分给邻居家的孩子,自己嚼着红薯干,说“我不饿”;1978年的春节,张奶奶的年糕蒸多了,挨家送,鼎里煮着糖水,街坊们围着鼎吃年糕,说“这才叫过年”;1998年拆迁前,最后一锅年糕是在工地上蒸的,张奶奶已经走了,她的儿媳学着她的样子点红点,鼎就放在旁边,蒸汽腾到鼎上,像给老祖宗鞠躬。
李明咬了口年糕,糯米的甜混着红糖的香在舌尖散开,和记忆里张奶奶做的味道一模一样。他忽然想起陈默说的“时光的刻度”——不是日历上的数字,是年糕的甜味,是鼎上的年轮,是光鸣虫翅膀上的光斑,是一代又一代人把自己的日子,活成了可以触摸的温度。
下午,考古队的人来取鼎上的拓片,光鸣虫却不让他们碰,反而往鼎里投了更多光斑,映出些没人见过的画面:有个梳辫子的姑娘在鼎边绣花,绣的是老槐树,针脚里藏着“平安”二字;有个穿军装的小伙子在鼎上刻名字,说“等我回来娶你”,后来再没人见过他;有个刚满月的婴儿被放进鼎里坐了坐,老人说“这样孩子能扎根”,那孩子现在是社区医院的院长,正带着人给老街坊体检……
“这些都是没被记录的刻度。”考古队的队长红着眼圈说,“我们总以为历史是大人物写的,其实啊,老百姓的日子才是最实在的刻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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