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承启六岁背《滕王阁序》能气晕老秀才。
读《刺客列传》便学荆轲追得邻家鹅群扑棱乱窜。
常伯总说这孩子写字像螃蟹打醉拳,那字迹活像醉蟹吐泡泡,偏生透着股灵秀气。
聪明不假,但没用在正道上。
认字快,忘性也大,屁股坐不住。
这会儿他早把背书的事抛到脑后。
这边常伯还在青石板旁数落着,篱笆外传来阿牛的喊声:
“小林子!河滩那边好像有条四脚蛇!”
林承启一听就来了精神,抓起弹弓就往外跑,差点碰倒墙角的腌菜坛子。
阿牛卷着裤腿跑过来,光脚踩着泥地,溅起不少泥点子。
他喘着气说:
“真不巧!刚才还在呢,一转眼就不见了。”
林承启把弹弓往后脖领一插,蹦起来揪阿牛冲天辫:
“又骗我出来!”
“哎呦呦!反了你了!”
阿牛踮着脚歪脑袋,活像被揪住耳朵的兔子,疼得直踮脚。
林承启忽然凑近嗅了嗅,
“你又尿裤子了?”
“胡说!”
阿牛急得圆脸通红,突然又梗起脖子,“你上月往祠堂香炉撒尿咋不说!”
“少打岔!”
林承启顺手扯下他裤腰上的酸枣,“你家老黄牛呢?是不又啃了王员外家的麦苗?”
“阿花看着呢!”
阿牛吸溜着鼻涕挺着胸脯。
阿花是阿牛的小妹,才五岁多点,村东口有只大公鸡邪性得很,总爱追着她啄。
阿牛从箩筐里取出两把镰刀,一把塞到林承启手里:
“小林子!去塔林打猪草不?”
“走!”
林承启把镰刀往腰间一别,俩少年追打笑闹着,往村东口跑去。
村东头晒谷场上,几个老婆婆趁着最后亮光抢收豆子。
连枷起落间,干豆荚噼里啪啦炸开,扬起的豆壳像金蛾子围着棉油灯打转。
村口石碾旁,阿牛家老黄牛正悠闲啃草,阿花却被那邪性公鸡追得哇哇叫,绕着石碾转圈。
林承启抄起土坷垃砸过去:
“瘟鸡!再追看我不拔你毛!”公鸡扑棱着翅膀跑开了。
石碾槽里积着雨水,混着草屑。
天边乌云越来越厚。
阿花一见他们,泪汪汪地跑过来,小手死死拽住阿牛的衣角,非要跟着去打猪草。
阿牛想起爹娘的嘱咐,有点为难,只好哄她:
“阿花乖,哥下次带你去,给你摘甜莓子!”
小丫头嘴一瘪,眼看要哭。
林承启赶紧从兜里摸出块糖塞给她:
“喏,拿着,别让大公鸡瞧见!”
阿花破涕为笑,攥紧糖块,蹦蹦跳跳跑开了。
日头又西沉了些,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们跑过晒场,眼前就是那道围着大半个村子、老长老长的青石头墙。
墙缝里长满了野草,风一吹直晃悠。
墙里面圈着村子和那片寺院,东北角上,姚广孝墓塔的尖顶,在黑沉沉的天边看得挺清楚。
“嘿!赵爷爷又跟人杠上啦!”
阿牛眼尖,瞅见东门楼底下蹲着几个人影。
果然,赵铁嘴正嘬着烟袋锅子,眯缝着眼瞅石匠老孙头拿凿子“叮叮当当”修墙缝。
“老孙头啊,”
赵铁嘴吐口烟,用烟杆指指墙头,
“老祖宗修这墙,是防个啥?这墙头窄的,怕是连野猫都站不稳!”
老孙头锤子敲得更响,头也不抬:
“防啥?听老话讲,这是圈住庙里的‘佛气’!东边姚少师的塔镇着龙脉,西边常乐寺烧着香,这墙啊,就是根绳,把风水捆紧唠!”
墙根下卖香油的油篓李嘿嘿一笑,袖着手朝门洞顶上的石匾努嘴:
“得了吧!还圈佛气,咋不圈我家灶台?瞧见没?冯瘸子说了,这可是永乐皇帝夸姚少师的字,刻在这辟邪的!”
他说得摇头晃脑,好像那字是他写的一样。
正说着,常伯提着修枝剪从果园小路走过来。
林承启和阿牛追打着没看路,“砰”一下撞在常伯后背上。
常伯身子晃了晃,俩孩子没收住脚,叽里咕噜滚进墙边的草窝里。
阿牛揉着屁股抬头,正好看见头顶石门框上深深的刻字,夕阳一照,阴影格外清楚:
“常伯!这上头写的啥呀?”
常伯把他俩拉起来,用枣木拐杖指了指石匾:
“写的是‘纯忠万禩名禋永,世德千秋带砺长’,上头横着四个字是‘凤诏旌忠’。”
他声音不高,却让门口闲聊的人都静了一下,“大概就是说姚少师忠心,名声传万代,功德长久,皇帝下诏书表扬他。”
他目光扫过围墙和远处的塔尖,停了一会儿,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他们说:
“听说当年修墙图省事,扒了庙里的旧碑改的这门额。东门刻的是‘忠’字……”
话说了一半,他没再往下说西门的事。
“冯瘸子昨儿可不是这么说的!”
林承启蹿上东门石阶,踮起脚,手指用力抠进‘纯忠’俩字深深的凹槽里,声音拔得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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