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墨寒看着身边呻吟的同伴，又看了看远处雪狼群消失的方向。
他身边的亲卫小五正捂着被狼爪撕开的小腹，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血沫顺着嘴角不断往外涌。不远处，另一名亲卫的半截身子陷在雪地里，只剩一只手还在徒劳地抽搐。痛苦与愤怒像藤蔓般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终于彻底淹没了理智。
“你既能杀，为何不杀那雪狼王？”
他忍不住怒斥道，左臂伤口因剧烈动作而迸裂，鲜血瞬间染红了刚包扎好的绷带。
紫修正用冰晶龙骨剑的寒气为隐昔凝固伤口，闻言动作一顿。他缓缓抬眼，眸中紫光流转，却没有丝毫温度：“难道昨晚的伤亡还不够惨重吗？”
“与兽搏杀，若失了分寸，与兽何异？”
紫修向前一步，周身散发出的威压让谢墨寒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
“即便斩杀雪狼王，又能改变什么？它们只会再选出新的雪狼王，届时只会更加肆虐地屠戮人类。而你们呢，不过是这里的过客罢了！待你们离开之后，这里的村民呢，又将如何生存？难道要让他们承受雪狼更疯狂的报复吗？”
谢墨寒被问得哑口无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知道紫修说得有理，只是心中的怒火难以平息。轻声嘟囔着：“鬼才知道，这里还有没有村落！哪里还有什么村民？”
“紫修兄，墨寒他只是太过悲伤，才如此……”轩辕思衡见状，连忙上前打圆场。他拍了拍谢墨寒的后背，触手一片滚烫，看向紫修的目光却带着恳求。“毕竟一下子失去了半数亲卫，我更是难以……”
紫修却没有理会轩辕思衡的调解，扫过在场每个人的脸：“我们更应深思的是，为何刚抵达此地，雪狼群便聚集在冰川之下？”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这难道不令人疑惑吗？”
“守株待兔？”
轩辕思衡喃喃道，心中也升起一丝疑虑。他想起落地前看到的景象，雪狼群的站位太过规整，不像是偶然相遇，更像是早有布局。
“除了我们，这里还能有谁？肯定是饿的呗！”
一个幸存的亲卫随口说道，他的胳膊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说话时疼得龇牙咧嘴，“当时属下也饿，说不定我们身上的气味引来了它们。”他试图用玩笑缓解这沉重的气氛，可声音里的颤抖出卖了他的恐惧。
“还能为什么！难不成这里的狼也成精了？”另一个亲卫接口道，他的腿被狼咬掉了一块肉，每动一下都钻心地疼。他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不过是一群畜生罢了，能有什么图谋？”
“它们都是听不懂人话的畜生！或许只是巧合罢了。”有人附和道，不愿再深究这令人不安的问题。
经历了一场生死之战，他们只想尽快找到安全的地方休整，不愿再节外生枝。
“雪狼王乃是极具智慧的领袖。”
缗紫若摇了摇头，她正用指尖灵力探查隐昔的伤势，闻言停下动作，认真地解释道，“它对大自然的生存之道，有着深刻的洞察和理解。它深知自然法则，围攻你们的原因绝非偶然。在自然法则面前，万物生灵皆平等，众生平等，没有谁比谁更高贵，也没有谁比谁更低贱。或许，在它们眼中，我们才是入侵它们家园的不速之客。”
“自然法则？”
谢墨寒低语道，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迷茫，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想起小时候父亲说过的话，巫谢家世代守护的图腾，便是与万物生灵和谐共处的契约。可眼前的惨状，让他对这份契约产生了怀疑。
“众生平等。”
轩辕思衡惊讶地注视着缗紫若和紫修，默默念着“众生平等”四个字，心中却充满了不解。在他的认知里，人与兽从来就不是平等的，人是万物之灵，理应凌驾于其他生灵之上。他从小接受的教育便是如此，此刻听到这样的观点，只觉得颠覆了认知。
此处空旷无垠，并无山洞可以躲避风寒。
他们只能依偎在一起，互相取暖。幸存的四人背靠背坐着，将轩辕思衡、谢墨寒和昏迷的隐昔围在中间。紫修和缗紫若则分别站在两侧，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又度过了漫长而凄冷的一夜，每个人都冻得瑟瑟发抖，意识在清醒与模糊之间徘徊。
寒风吹过雪原，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仿佛是亡魂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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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蔼微熹，缤纷梨雪。
“熙鸿！——”
轩辕思衡的呼喊声在空旷的雪原上回荡，尾音被寒风撕扯得支离破碎。他的嗓子早已喊得沙哑，嘴唇干裂出血，每一次开口都像是有刀片在喉间刮过。可他停不下来，只要想到六弟可能还在某个角落等着救援，他就觉得胸腔里有团火在烧，逼着他一步不停地往前走。
“六殿下！——雪禅姑娘！——”
众人也跟着呼喊起来，声音此起彼伏。
幸存的亲卫们嗓子同样沙哑，有人咳得弯下腰，咳出的痰里带着血丝。他们的皮袄上结着厚厚的冰壳，每走一步都能听见冰碴碎裂的声响，像是在为这绝望的搜寻伴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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