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丝瓶颈的松动,如同在周长明沉寂已久的心湖中投下了一颗石子,涟漪虽微,却持续扩散,彻底改变了他的心境与前行的动力。他清晰地认识到,按部就班的修炼,对于他这等资质而言,无异于逆水行舟,唯有借助外物,方有可能加速这一过程,真正推开那扇通往炼气五层的大门。而外物,在这修仙界,最直接、最通用的,便是灵石——无论是用以购买能精进修为的丹药,还是租赁灵气更浓郁的洞府,都需要大量的灵石。
他将自己的感受与想法,在一次返回家中时,郑重地告知了父母。没有夸大其词,只是平静地叙述了那夜灵力耗尽后感知到的微妙变化,以及内心对借助灵石资源突破瓶颈的渴望。
昏暗的油灯下,周林峰与秦岚对视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那抹复杂情绪——有欣喜,有望子成龙的压力,更有对现实无情的清醒认知。
周林峰沉默了片刻,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最终沉声道:“明儿,你的感觉,爹信。修行路上,有时候就是差那么一口气,一点资源。这口气,家里无论如何得帮你争过来!”他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家之主的决断,“灵石的事情,你不用担心,爹娘来想办法。你只管安心修炼,还有……继续练习那制符之术。”他目光扫过桌上那本《制符心得》,眼神深处藏着一丝期盼,或许这门新技艺,将来真能成为家里的转机。
秦岚也柔声道:“是啊,明儿。家里的事有我们,你大哥那边……唉,他在泽地里冒险,也是为了这个家。你现在看到了突破的希望,这是天大的好事,爹娘就算再难,也一定支持你。”
周长明看着父母眼中不容置疑的支持与那份深藏的疲惫,鼻尖微微发酸,重重地点了点头,将这份沉甸甸的亲情牢牢刻在心里。
自此,周家仿佛一架悄然调整了齿轮的机器,为了同一个目标,更加拼命地运转起来。
父亲周林峰的炼器坊里,地火似乎燃烧得更加炽烈与持久。他几乎是压榨着自己每一分潜力,延长了在炼器坊的时间。除了接取炼制玄铁剑的委托,他开始尝试接触一些修复低阶法器的活计。这类工作虽然繁琐,对经验要求高,但若能成功,报酬往往比炼制制式法器要稍好一些。然而,失败的风险也同样存在。有一次,为修复一面一阶中品的龟灵盾,他耗费了数日心血,却因一个关键符文刻画时灵力不继导致前功尽弃,不仅没拿到报酬,还赔上了不少辅助材料,让他足足沉默了两天。但他没有气馁,只是更加沉默,眼神中的血丝也更多了。他将成功炼制出的每一把玄铁剑,修复好的每一件法器,换来的灵石,都小心翼翼地积攒起来,那一块块冰冷的石头,在他眼中,是儿子道途上前进的阶梯。
母亲秦岚也变得更加忙碌。她凭借着多年灵植夫积累下的良好口碑和细致手艺,几乎接下了所有能接到的零活。外坊市的几家药铺,但凡是需要分拣、处理、炮制低阶草药的活计,她都主动揽下,常常在灯下忙到深夜,眼睛因长时间辨识草药而布满血丝。她还利用自己对人情的熟稔,主动联系了一些相熟的、拥有小块灵田的散修,以稍低一些的价格,包揽了他们田里日常的蕴灵、驱虫等维护工作,虽然辛苦,但胜在稳定。她甚至减少了自己修炼的时间,将那份微薄的、用于购买辅助修炼资源的灵石,也悄悄省了下来,汇入那个共同的目标之中。她的双手,因常年接触泥土和草药,变得更加粗糙,但眼神却异常明亮,那是一种看到家庭希望之光被点燃后的神采。
而在周家决定全力支持周长明突破后不久,二弟周长林也迎来了他的机会——正式前往陈宇的作坊帮忙。
那是一个清晨,周长林换上了一身虽然旧却浆洗得干干净净的粗布短褂,神情间既有对陌生环境的忐忑,更多的则是能切实为家里出力的兴奋与坚定。周林峰特意放下手中的活计,将他送到门口,拍了拍他结实的肩膀,只嘱咐了一句:“到了陈叔那里,多看,多学,少说,手脚勤快些,凡事听你陈叔的安排。”
“爹,您放心,我晓得了。”周长林憨厚地点点头,转身大步朝着坊市内陈宇作坊的方向走去。
陈宇的作坊位于外坊市靠近西南角的一片区域,这里聚集了不少从事金属加工、皮革鞣制等带有污染和噪音行当的散修。作坊不算大,是一座以石块垒砌、屋顶铺着黑瓦的独立小屋,远远就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和某种器械转动的嗡鸣。
推开那扇厚重的、带着金属加固条的木门,一股热浪混合着金属碎屑、汗水以及某种油脂的气味扑面而来。作坊内部光线有些昏暗,只有墙壁上几处通风孔透进天光,以及中央一座小型火炉散发的红光。四周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铁钳、锤子、锉刀,地上堆放着各式各样的金属矿石坯料和加工到一半的零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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