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五,惊蛰。
天还没亮,远处就传来隐隐的雷声,闷闷的,像是谁在天边敲鼓。萧绝醒了,躺在榻上听。雷声一阵紧过一阵,由远及近,最后在头顶炸开——“轰隆”一声,震得窗棂嗡嗡作响。
“打雷了。”他轻声说。
清婉也醒了,在隔壁应了一声:“是惊蛰雷。该醒了,该醒的都要醒了。”
是啊,惊蛰,春雷乍动,惊醒蛰伏了一冬的万物。虫子醒了,蛇醒了,青蛙醒了...园子里的种子,也该醒了。
萧绝起身,披衣下床。推开窗,一股湿漉漉的空气涌进来,带着泥土的腥气和青草的甜香。天还黑着,可东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雷声渐渐远了,雨却来了——先是几滴,砸在瓦上噼啪作响;接着是淅淅沥沥的一片;最后成了瓢泼大雨,哗啦啦的,像是要把整个冬天的尘垢都冲洗干净。
他站在窗前看雨。雨丝在晨光里闪着银光,密密地织成一张网,罩住了园子,罩住了屋檐,罩住了...罩住了整个京城。远处的房屋都模糊了,近处的树却更绿了——叶子被雨水洗得发亮,绿得逼人眼。
安儿和宁儿也被雷声惊醒了,跑过来挤在祖父身边看雨。宁儿有点怕,紧紧抓着祖父的衣角:“皇爷爷,雷公生气了吗?”
“没有,”萧绝把她抱起来,“雷公在叫醒睡觉的东西呢。你看,雨下来了,地里的种子该醒了,树该发芽了,虫子该出洞了...这是好事。”
安儿也凑到窗边,伸出一只小手去接雨。雨滴打在手上,凉丝丝的,他缩回来,又伸出去,玩得不亦乐乎。
“祖父,”他忽然说,“咱们的种子醒了吗?”
“醒了,”萧绝看着园子,“这么响的雷,这么急的雨,一定醒了。说不定明天,就能看见绿芽了。”
清婉过来叫他们吃早饭。今天吃的是荠菜馄饨——荠菜是昨天陈将军从郊外挖回来的,嫩生生的,带着泥土的清香。清婉把它们洗净,焯水,剁碎,和肉馅拌在一起,包成一个个元宝似的馄饨。汤里撒了紫菜和虾皮,热气腾腾的,鲜香扑鼻。
一家人围坐着吃馄饨。窗外雨声哗哗,屋里却温暖安静。宁儿吃得鼻尖冒汗,安儿则一边吃一边看着窗外,像是在等雨停。
“慢点吃,”清婉给宁儿擦擦嘴,“今天下雨,不用下地,不用着急。”
“那...那不能去看种子了吗?”安儿问。
“等雨停了,”萧绝说,“现在去,会把地踩实了,种子不好钻出来。”
安儿点点头,可眼睛还是忍不住往窗外瞟。
雨下了整整一个上午。时大时小,大的时候如倾如泼,小的时候如丝如雾。院子里积了水,雨点打在水面上,激起一个个水泡,晃晃悠悠的,破了又生,生了又破。
萧绝坐在廊下看雨。手里拿着一卷书,可没看进去几行。他的心在园子里,在那片新种的土地上,在那些刚刚被春雷惊醒的种子上。这么大的雨,会不会把种子冲走?会不会把土压实了?会不会...会不会反而帮了忙,让种子喝饱了水,好有力气破土?
清婉在屋里做针线。她给承轩做了件春衫,用的是月白色的料子,轻薄透气。一针一线,细细地缝。缝几针,就抬头看看窗外,看看雨,看看...看那无边的雨幕,能不能带来远方的消息。
中午,雨势小了,变成了毛毛雨。天空亮了些,云层薄了,能看见后面淡淡的日影。孩子们坐不住了,嚷着要去园子。萧绝看看天,说:“去吧,穿上蓑衣。”
蓑衣是陈将军早就备下的,三件小的,两件大的。大的给萧绝和清婉,小的给孩子们。蓑衣是用棕榈叶编的,沉甸甸的,穿上后像个小刺猬。斗笠是竹篾编的,檐儿宽宽的,能遮住大半张脸。
穿戴整齐,一家人走进雨里。雨丝细细的,落在蓑衣上沙沙响。园子里的土地喝饱了水,变得软软的,踩上去一踩一个坑。安儿小心地走着,生怕踩坏了什么。
他们先去看土豆地。垄上的土被雨冲得有点平了,可没有种子露出来。萧绝蹲下身,轻轻拨开一点土——底下还是土,看不出变化。
“还早,”他说,“土豆发芽慢,得十来天呢。”
安儿也学着拨土,拨得很轻,像在做什么重要的事。拨开了,看了看,又小心地把土盖回去。
接着去看白菜萝卜地。这块地更平,雨把土冲得很匀。清婉也蹲下身,仔细看。看了一会儿,她忽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萧绝问。
清婉指着一处:“父皇您看,这儿...这儿好像有点绿。”
萧绝凑过去看。确实,在一处微微隆起的小土包旁,露出了一点点、几乎看不见的绿色。很淡,很嫩,像是刚睁开眼的婴儿,怯生生的。
“是白菜芽,”清婉的声音里透着惊喜,“真出来了!”
安儿和宁儿也挤过来看。宁儿眼睛尖,指着另一处:“那儿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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