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船驶入长江口时,已是永乐八年深秋。江面上飘着冷雾,将两岸的芦苇荡浸成灰白色,偶有渔船划过,渔网在雾中像残破的蛛网。郑和立在清和号的船头,手里的双佩已用鎏金镶嵌好裂痕,“允”字在雾中泛着温润的光。这是他昨夜让能工巧匠赶制的——鎏金的纹路沿着冰裂纹游走,像给旧伤缝上了新线。
“公公,南京水师派船来迎了。”王二虎踩着甲板上的薄霜走来,鱼叉上挂着条刚从江里钓的鲈鱼,鳞片上还沾着芦苇絮,“领头的是个姓刘的千总,说是陛下亲派的,要护送咱们进港。”他往手心啐了口唾沫,搓了搓冻得发红的耳朵,“可我瞅着那千总眼熟,像是前几年被李兴保举的那个刘三刀。”
郑和接过望远镜,镜头里的水师船果然挂着“刘”字旗,船头的千总穿着青色战袍,腰间的玉带扣闪着光——那是三品以上官员才能用的荔枝纹带,一个千总穿成这样,未免太扎眼。“让周小满把木板藏进货舱的胡椒堆里。”他顿了顿,“告诉赵大勇,盯着那艘水师船的吃水线,若有异动,立刻发信号。”
周小满正带着小虎在货舱里清点胡椒,孩子的小手捧着颗红胡椒,笑得像颗小太阳。“爹,这胡椒真辣。”小虎的鼻尖通红,是被胡椒的气味呛的。周小满把烧焦的木板塞进最深的麻袋,胡椒粒钻进木板的裂缝,像给旧伤撒了把盐。“等回了苏州,爹带你去买糖人,要最大的。”他摸着儿子的头,银锁在孩子颈间晃悠,锁面的“长命百岁”被雾气浸得发亮。
李文博在舱内整理奏折,案上摊着两份文稿:一份是给朱棣的航海报告,详细记录了所到诸国的风土、贸易;另一份是密报,字迹潦草,记着“李兴私兵屯于牛首山,以玉兰花为号”“报恩寺住持三年前圆寂,现任住持为李兴亲信”。他忽然停笔,指尖划过“报恩寺”三个字——满剌加海峡的袈裟老人说自己是报恩寺住持,可这份密报显示,真正的住持早已过世。
一、江雾遇袭,毒箭藏机
距南京城三十里的燕子矶,江雾突然变浓,浓得像化不开的墨。郑和的船队正缓缓驶过矶下的险滩,礁石在水中隐现,像蹲伏的巨兽。突然,“嗖”的一声,支毒箭穿透雾层,钉在清和号的桅杆上,箭尾缠着根红线——是南京卫特有的“透骨箭”,箭头淬了见血封喉的“鹤顶红”。
“有刺客!”王二虎的鱼叉瞬间掷出,穿透浓雾,传来一声闷响。他拽着绳索爬上桅杆,只见雾中漂着艘小渔船,船板上躺着个黑衣人死不瞑目,腰间挂着朵玉兰花荷包,针脚歪歪扭扭,和李兴府里的香囊差了半分——是仿品,却足够以假乱真。
张仁心摘下箭镞,用银簪一试,簪头立刻变黑。“是李兴的手法。”他从药箱里掏出颗药丸,塞进被箭划伤手臂的水手嘴里,“这毒和七洲洋老工匠中的‘牵机引’同源,只是更烈。”他忽然压低声音,“刚才那水师船的影子,在雾里往牛首山方向去了。”
郑和望着浓雾中的牛首山轮廓,山尖隐在云里,像把倒插的刀。“加速前进,冲过燕子矶。”他对舵手喊道,“让各船首尾相接,别给刺客留缝隙!”
周小满抱着小虎蹲在船舱角落,孩子吓得捂住眼睛,却透过指缝偷看父亲——周小满正用小刀削着什么,木屑簌簌落下,是把木刀,刀身刻着太阳纹,却在最后一笔处故意刻歪了。“这是‘破邪刀’。”他对儿子笑,掌心却全是汗,“你爷爷教我的,能镇住坏人。”
二、码头对峙,旧人现形
宝船驶入南京港时,雾已散了大半。码头上挤满了人:有穿官服的朝廷命官,有扛着锄头的百姓,还有捧着香烛的僧人,远远望去,像片涌动的人海。朱棣没亲自来,派了太子朱高炽监迎,黄伞盖在人群中格外扎眼。
“郑公公辛苦。”朱高炽穿着常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手里却攥着串佛珠——是沉香木的,和满剌加海峡袈裟老人的佛珠纹路相似。“父皇在皇宫备了宴席,为公公接风。”
郑和刚要行礼,人群里突然冲出个老妇人,抱着个牌位跪在面前,牌位上写着“亡夫周老三”。“郑大人,民妇求您为我夫君伸冤!”老妇人的声音嘶哑,鬓角全白了,“他不是内鬼,是被李兴逼的!”
周小满浑身一震,手里的木刀掉在地上。“娘?”他冲过去抱住老妇人,眼泪突然涌出来——这是他失散多年的母亲,当年父亲死后,母亲被李兴的人抓走,他以为早就不在人世了。
老妇人摸着儿子脸上的伤疤,哭得几乎晕厥:“你爹当年在木板上刻的不是‘景’,是‘警’!他想提醒你小心李兴……”她从怀里掏出块褪色的帕子,上面绣着完整的玉兰花,“这是李兴给的‘免死帕’,其实是催命符,凡是接过的人,都活不过三年……”
人群里突然响起骚动,李兴穿着绯红官袍站在那里,身后跟着群锦衣卫,腰间的玉带扣闪着冷光。“拿下这疯妇!”他厉声喊道,“竟敢在太子面前污蔑朝廷命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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