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博踩着官船的跳板往上挪时,特意把青布长衫的下摆往上掖了掖——倒不是怕海水溅湿衣料,主要是昨儿个张仁心刚给他缝了个新布兜,里面装着他那本翻得卷边的《海疆图志》,要是掉进海里,他能跟海盗拼命。
他假装伸手摸船舷的木板,指尖却悄悄戳了戳船板缝里的泥垢,心里顿时犯了嘀咕:“这官船怎么比我家后院的柴火垛还脏?”再抬头看那些“水手”,一个个站得东倒西歪,有个家伙居然还偷偷把脚往船帮上翘,露出只破了洞的草鞋——要知道大明官船的水手,哪怕是杂役,穿的也是浆洗得发白的号服,哪有穿草鞋的道理?
更让他起疑的是船尾那堆盖着油布的东西,看着像堆货物,可风一吹油布角掀开,他瞥见黑黝黝的炮口正对着宝船的方向,吓得他差点把手里的折扇掉海里。他赶紧往后退,脚步轻得像偷喝了掌柜的酒的店小二,刚退到跳板尽头,还没等下船,就听见一个“水手”粗着嗓子喊:“哎!那书生,看啥呢?官船也是你随便逛的?”
李文博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堆起笑:“这位兄弟说笑了,我就是看这船造得结实,想跟我们家大人说说,回头也给咱们宝船添点木料。”说着还故意指了指宝船的方向,那“水手”眼神躲闪了一下,没再追问,李文博趁机溜下跳板,三步并作两步跑回宝船。
一见到郑和,他就忘了喘气,抓着郑和的袖子直跺脚:“督公!不好了!那官船是假的!水手穿草鞋,船尾藏火炮,再晚点怕是要把咱们宝船轰个窟窿!”
郑和正拿着罗盘看航线,一听这话,手指猛地顿了一下,罗盘上的指针晃了晃才停下。他皱着眉往官船方向瞥了一眼,沉声道:“果然有猫腻。前几日就听说这一带海盗猖獗,没想到竟敢假扮官船。”
这话刚落,就听见“哐当”一声,王二虎手里的酒葫芦掉在甲板上,酒洒了一地。他撸起袖子就往船边冲,嗓门大得能把海鸟吓飞:“好你个海盗崽子!竟敢装成官差骗人!看老子不把你们的船劈成两半,让你们喂鲨鱼去!”
张仁心赶紧拉住他,手里还攥着刚揉好的面团——他本来在厨房给弟兄们准备馒头,听见动静就跑了出来,面团还沾在手上没擦。“二虎你别急啊!他们有火炮,咱们得先看看风向,不然炮弹还没打到他们,先把自己的船炸了。”
王二虎回头瞪他:“你懂啥!对付海盗就得靠拳头硬!”说着还挥了挥拳头,指关节“咔咔”响,结果不小心把张仁心手里的面团打飞了,面团“啪”地贴在船柱上,像个圆溜溜的补丁。
郑和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打断两人的拌嘴:“都别闹了。传我命令,所有火炮手各就各位,瞄准假官船,只要他们敢动,立刻开火。”
话音刚落,就听见假官船上有人喊:“兄弟们,动手!”紧接着“轰隆”几声,几发炮弹朝着宝船飞来。王二虎眼疾手快,一把推开身边的小水手,自己却差点被炮弹掀起的浪花浇成落汤鸡。他抹了把脸上的海水,气得直跳脚:“好啊!还敢先动手!弟兄们,给我轰回去!”
宝船上的火炮手早就憋着劲,听见命令立刻点火,火炮“砰砰”作响,炮弹像长了眼睛似的朝着假官船飞去。李文博站在船舷边,手里拿着折扇,一边指挥水手调整船的方向,一边喊:“左满舵!快!那发炮弹要过来了!”他那扇子挥得比船舵手的手还快,有个水手忍不住笑:“李夫子,您这扇子要是能掌舵,咱们以后都不用费劲摇船了!”
李文博也不恼,笑着说:“我这扇子摇的是风向,你们掌舵掌的是航向,咱们分工不同,缺一不可啊!”正说着,就听见“轰隆”一声,一发炮弹击中了假官船的船身,船上顿时燃起大火,海盗们手忙脚乱地救火,有的还不小心把水桶扔到了海里,引得宝船上的弟兄们哈哈大笑。
郑和见状,立刻下令:“乘胜追击!拿下他们的船!”王二虎一听,第一个跳上小船,手里挥舞着弯刀,差点把小船的船桨给劈了。“海盗们,爷爷来了!赶紧投降,不然老子把你们的船拆了当柴烧!”
张仁心也带着几个弟兄跳上小船,手里拿着菜刀,还不忘把刚才掉在船柱上的面团摘下来揣进怀里。“二虎,你慢点划!别光顾着喊,把船划歪了,咱们还没到人家船上,先自己掉海里了。”
王二虎回头瞪他:“你少啰嗦!等会儿看我怎么收拾海盗!”说着加快了划桨的速度,小船像箭一样朝着假官船冲去。
等他们跳上假官船,海盗们早就乱作一团。王二虎挥舞着弯刀,一下子砍倒了两个海盗,还不忘耍帅:“还有谁?赶紧过来受死!”有个海盗不服气,举着刀就冲上来,结果被王二虎一脚踹在肚子上,摔了个四脚朝天,怀里掉出个布包,里面的铜钱撒了一地。王二虎弯腰捡起铜钱,笑着说:“哟,还藏了私房钱啊?这钱归我了,就当是你赔给咱们宝船的炮弹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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