侥幸躲过侦察单位的“铁棺材”,载着“逆矛”和十一名死士,在愈发凝重的“注视感”中,如同蹒跚的老人,终于抵达了预定的发射阵位。
这里是一片相对空旷的虚空,远离较大的小行星,只有稀薄的星际尘埃在远方恒星微弱的光芒下,泛着若有若无的辉光。而正前方,那原本只是感觉存在的“压迫感”,此刻已经化为肉眼可见的景象。
遥远的黑暗背景中,一颗“星辰”显得格外不同。它并非静止,而是在极其缓慢地移动,其光芒并非恒星的炽白或行星的反射,而是一种冰冷的、带着规律性明暗脉动的幽蓝色。那光芒的规模,远超任何常规战舰,仅仅是一个模糊的光晕轮廓,就占据了前方大片视野。那就是他们的目标——“收割者”巨舰之一,如同一座移动的、散发着毁灭气息的金属山脉。
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那巨舰无形中散发出的“秩序场”力场,依然让工程拖船简陋的传感器发出紊乱的尖叫,连带着船体都产生了不正常的、低频率的震颤。仿佛他们靠近的并非一艘船,而是一个正在缓慢改变周围空间规则的小型宇宙奇点。
“目标确认……距离……无法精确估算,但肯定在有效射程……或者说,有效干扰范围边缘。”导航员的声音干涩,带着面对绝对伟力时的本能战栗。
“足够了。”沙蝎的声音异常平静。他看了一眼身后机械臂牢牢锁住的“逆矛”,那丑陋的造物在巨舰光芒的映衬下,渺小得如同尘埃。“准备释放程序。所有人,检查最终装备。”
狭小的船舱内,响起一片金属摩擦和系统自检的细微声响。每个人的动作都有些僵硬,但眼神却格外亮。没有豪言壮语,只有即将执行最后使命的肃穆。
“沙蝎头儿,”负责与后方吴康保持单线静默联络的通讯兵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异样,“吴工传来最后一次确认信号……以及……一句话。”
“什么?”
“‘老伙计,星空见。’”
沙蝎沉默了片刻,独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闪烁了一下,随即湮灭。“回复:收到。准备执行。愿星光……指引归途。”
通讯兵操作了一下,点了点头:“信号已发出。”
沙蝎深吸一口冰冷刺骨的空气,仿佛要将这最后的生息深深烙印。“好了,兄弟们。最后看一眼家。”
没有家可看了,舷窗外只有冰冷的星辰和那带来毁灭的蓝色“太阳”。
“释放‘逆矛’!启动初始加速程序!”
命令下达。机械臂的锁扣在液压驱动下(能量即将耗尽)缓缓松开。“逆矛”那扭曲的金属骨架,在微弱的惯性作用下,开始缓缓飘离工程拖船。
与此同时,沙蝎亲自操作着那个简陋的改装控制器,向“逆矛”尾部那对简陋的化学火箭发动机,发出了点火指令!
“嗤——!!”
两道短促而明亮的橘红色火焰,从“逆矛”尾部喷出!虽然推力有限,但在近乎无重力的虚空中,依然给予了这具沉重的金属骨架一个明显的、朝向远方蓝色“太阳”的初始加速度!
“逆矛”开始移动,速度逐渐提升,拖着两条渐渐拉长的火焰尾迹,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那片幽蓝的、代表着绝对毁灭的光芒!
“工程船,最大功率!转向!脱离!”沙蝎几乎在“逆矛”点火的同时吼道。
“铁棺材”发出不堪重负的轰鸣,尾部的主推进器喷出浑浊的尾焰,开始笨拙地调转船头,试图向着与“逆矛”相反的方向、也是远离巨舰的方向逃离。
然而,就在“逆矛”点火加速,能量特征陡然增强的瞬间——
远方那蓝色的“太阳”,似乎……“眨”了一下眼。
一股无形的、冰冷刺骨的扫描波束,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扫过了这片区域!工程拖船内所有尚在运行的电子设备,屏幕同时爆出雪花和乱码,发出刺耳的尖啸!那扫描的强度和精准度,远超之前任何一次!
他们被锁定了!巨舰的感知系统,终究还是注意到了这团突然出现的、不协调的微弱能量源和那个明显带有攻击意图的小型物体!
“警报!被高优先级目标锁定!检测到能量武器充能反应!”导航员的声音因惊恐而变形。
沙蝎回头,透过舷窗,他看到远方那蓝色“太阳”朝向他们的方向,亮起了几个更加刺目的、仿佛瞳孔般的光点!那是巨舰的武器阵列正在聚焦!
来不及了!
“吴工!引爆!现在!立刻引爆!”沙蝎对着通讯器狂吼,他知道常规通讯很可能已被干扰,但这是最后的机会!
几乎在他吼出的同时,他也按下了手中控制器上那个红色的、代表着“手动超载工程船反应堆”的紧急按钮——那是他为自己和这艘船准备的最后归宿。
他并不知道吴康是否收到了指令,也不知道“逆矛”是否进入了预设的引爆距离。
他只知道,远方那代表毁灭的蓝色光芒,正在急剧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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