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的风还卷着细碎的兔毛,在晨光里打着旋儿飘落,李查德攥紧腰间佩剑,指腹摩挲着冷硬的剑鞘,脚步刻意放轻,踏过腐叶层时只发出极淡的沙沙声。
方才那幕实在太过窘迫,两个兔族少女惊惶奔逃的身影仿佛还在眼前晃动,耳廓边似乎仍残留着她们细碎的惊呼和衣料摩擦的窸窣声,胸腔里的躁动像揣了团乱窜的火,烧得他耳根发烫。
前世他本就是个循规蹈矩的普通青年,没什么风月经历,骨子里的羞涩底色终究未改。
方才撞见少女整理衣袍的画面太过突兀,明明是无心之失,却总觉得心头堵得慌,直到穿出密不透风的橡树林,望见远处天际线勾勒的荒原轮廓,迎面吹来带着草木气息的风,那份局促才稍稍消散。
可新的难题转眼便撞了上来。脚下的路越走越荒,齐膝的野草疯长着,漫过脚踝时带着涩意,远处的丘陵连绵起伏,青灰色的山峦在薄雾里若隐若现,却连半座兽人的聚居帐篷都看不见。
兽人帝国的外围疆域辽阔得惊人,他像粒被风卷来的沙砾,在茫茫天地间找不到方向,指尖无意识地叩击着剑柄,暗忖:“看来必须抓个活口问清路径才行。”
念头刚落,身后便传来一道带着奶气却刻意端着倨傲的声音,像颗石子砸进寂静的荒原
:“你是人类?哪个地方跑出来的奴隶?”
李查德转身时,晨光恰好斜斜落在那少年身上。说是小男孩,身形已近成年,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一身灰棕色短袍浆洗得挺括,边角绣着细密的兔耳纹样,显然不是普通兽人子弟。
最惹眼的是他头顶那对竖起来的长耳朵,毛茸茸的,尖端还沾着草叶,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像是受惊的幼兔。
嘴唇上方覆着层细密的黑绒毛,根根分明,这是兔族男性独有的标识,除此之外,眉眼轮廓竟与人类少年相差无几,只是瞳孔略圆,带着兽类特有的清澈。
更让李查德在意的是少年手中的弓——弓身是罕见的紫衫木,泛着温润的暗光,想必是经过多年养护,弦是雪山牦牛筋搓成的,坚韧发亮,搭着的箭矢羽翎取自长尾雉,排列得整整齐齐,箭镞磨得锋利,折射出冷冽的光,一看便知是精工细作,绝非普通兽人能拥有。
最意外的是少年口中的人类语言,虽带着些微生硬的卷舌音,尾音还不自觉地上扬,却吐字清晰,连“奴隶”这般带着鄙夷的词汇,都咬得格外用力。理查德心头一动:能通晓人言,还配得上这般好弓,定是兔族部落里的贵族子弟。
在这片大陆上,人类与兽人向来水火不容,兽人部落常组队劫掠人类村落,抓捕人类充作奴隶,圈养在帐篷里,或是驱使劳作,或是当作赏赐,视其为身份与力量的象征;而人类城邦也筑起高墙,将兽人斥为“蛮夷”,遇之必除,这种根深蒂固的鄙夷与敌视,像一道无形的鸿沟,世代纠缠,难分难解。
李查德本就没打算与这少年起冲突,闻言只淡淡勾了勾唇角,随口开了句玩笑:
“我可不是什么奴隶,就是来这儿转转罢了。”
他一时忘了,“旅游”这词在这个没有车马通途、旅途多舛的时代,有多陌生。
少年果然愣住了,长耳朵猛地前倾,像被按下暂停键的木偶,眼里的倨傲瞬间被浓得化不开的好奇取代,连攥着弓的手指都松了些。
他自幼便是兔族族长的独子,被捧在掌心里长大,父亲为了让他将来能执掌部落,特意请来流亡的人类学者授课,他通读了不少人类典籍,从农耕技巧到星象历法,自认博学多识,却从未听过“旅游”二字,连眉梢都染上了急切,鼻尖微微翕动:
“旅游是什么意思?我读遍了人类的书,怎么从没听过这个词?”
方才还紧绷的气势散了大半,语气里满是求知的渴望,压过了对“人类奴隶”的固有鄙夷。
李查德这才察觉失言,暗笑自己一时疏忽,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少年身后空荡荡的荒原,确认没有其他兽人踪迹,才开口道:
“我先问你个问题,你答完,我再告诉你‘旅游’是什么。”
这话像点燃了炮仗,少年的脸瞬间涨红,像熟透的野果,头顶的长耳朵猛地竖起来,耳尖泛红,眼里怒意翻腾,连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我问你话,你竟敢反问我?真是活腻歪了!信不信我现在吹哨子,叫部落里的猎手把你捆起来,关去牲口棚和猪猡挤在一起,让你尝尝鞭子的滋味!”
他自小在部落里说一不二,人类奴隶见了他无不跪地磕头,连抬头看他一眼都不敢,哪见过这般“放肆”的人类?眼前这人不仅站得笔直,脊背挺得像松,还敢摆架子提要求,在他眼里,低贱的人类奴隶根本不配与伟大的兽人平视,更别说反问。
“哈哈,毛都没长齐,倒学了些嚣张跋扈的本事。”
李查德朗声笑起来,声音在荒原上荡开,带着几分调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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