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惊鸿在苏州府衙的书房中,连夜翻阅着漕船劫案的卷宗。烛火跳动,将她专注的侧影投映在墙上,拉得忽长忽短。
白芷轻手轻脚地进来,重新添了茶水,低声道:“小姐,已是子时了,您歇息会儿吧。”
“不急。”沈惊鸿头也不抬,手指在一行记录上停顿,“白芷,你看这里——卷宗记载,漕船被劫时是卯时三刻,天已蒙蒙亮。但按运河航运的规矩,运送贡品的船队夜间必须停靠在官办码头,且有官兵值守。卯时三刻,船队应该刚启航不久。”
白芷凑过去看:“这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在于,”沈惊鸿抬眼,“如果是水匪劫船,为何要选在天刚亮的时候?那时运河上已有其他船只往来,官府的巡逻船也最密集。这不合常理。”
“那小姐的意思是……”
“不是水匪,而是有人假扮水匪。”沈惊鸿合上卷宗,“而且,劫船之人对运河的巡逻规律非常熟悉,才能精准地选在这个时间点动手。”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苏州城的夜晚并不寂静,远处秦淮河畔隐约传来丝竹之声,那是江南特有的繁华与奢靡。但在这繁华之下,暗流正汹涌。
“李维清将案发时间定在卯时三刻,是想坐实‘水匪作案’的说法。”沈惊鸿转过身,“因为只有水匪,才会在官府力量最弱的时候动手。但如果案发时间实际上更早,比如丑时或寅时,那时所有船队都停靠在码头,能悄无声息劫走货物的,就不是水匪那么简单了。”
白芷恍然大悟:“小姐是说,李知府在卷宗里动了手脚?”
“不止他。”沈惊鸿冷笑,“整个苏州官场,恐怕都有人牵扯其中。明日我要亲自去现场查看,还要重新审问那些人犯。在此之前——”
她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白纸,提笔快速写下一行字:“通知陆君邪,让他带幽冥阁的人,暗中调查案发前后三日,运河沿岸所有码头的出入记录。特别是官办码头的守军换岗时间和人员名单。”
“是。”白芷接过纸条,转身欲走。
“等等。”沈惊鸿叫住她,“还有,让冷锋带惊鸿卫去查周万贯在苏州的所有产业,尤其是他常去的酒楼、茶肆、青楼。我要知道他这半年来见过哪些人,说过哪些话。”
“小姐怀疑周万贯与劫案有关?”
“不是怀疑,是确定。”沈惊鸿道,“但我要知道,他是主谋,还是棋子。”
白芷领命而去。沈惊鸿重新坐下,继续翻阅卷宗。后半夜,她在一份看似普通的船工口供中,发现了一个细节。
那名船工说,劫船那日,他因为闹肚子,寅时末就起身去船尾如厕。回来时,隐约看到远处有艘小船靠近,船上人影晃动,但天太黑看不清楚。他以为是早起打渔的渔船,就没在意。
这份口供被记录在案,但李维清在结论中却写道:“该船工所述时间有误,经查证,其寅时仍在熟睡,所谓见闻乃梦境混淆。”轻轻一笔,就将这条线索抹去了。
“寅时末……”沈惊鸿喃喃自语。
寅时末,正是天色最暗的时刻,也是人最困乏的时候。如果劫船发生在这个时间,一切就说得通了——停靠在码头的船队,值守官兵因困乏而松懈,劫匪悄无声息地靠近,控制船只,搬走货物,在天亮前消失无踪。
但这样一来,就需要码头守军的配合,至少是他们故意放水。而能调动码头守军的,在苏州城里,有几个人?
沈惊鸿心中有数,却不说破。她现在需要证据,确凿的证据。
卯时初,天边泛起鱼肚白。沈惊鸿洗漱更衣,换上一身深青色官服,束发戴冠,镜中的女子眉目清冷,气质凛然。
“小姐,李知府来了,说已经备好车马,随时可以出发去现场。”白芷进来禀报。
“让他等着。”沈惊鸿淡淡道,“我先去审人犯。”
后衙厢房里,十三名漕船相关人员被分别关押。沈惊鸿没有去大牢,而是命人在厢房外摆了一张桌子,自己端坐正中,让人犯一个个带出来审问。
第一个被带出来的是漕船的舵手,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皮肤黝黑,手上满是老茧。
“姓名,年龄,在船上任何职?”沈惊鸿问。
“小人王大海,四十二岁,是‘漕运七号’的舵手。”王大海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劫船那日,你是何时发现异常的?”
“回、回钦差大人,小人是被喊杀声惊醒的,那时天已经亮了。”王大海的答案与卷宗记录一致。
沈惊鸿盯着他:“你确定是天亮之后?”
“确、确定。”
“那为何有人说,寅时末就看到有小船靠近?”
王大海身体一颤:“这、这小人不知。小人那时在睡觉,什么也没看见。”
“是吗?”沈惊鸿拿起一份口供,“可有人指认,你那夜根本不在船上睡觉。你去了哪里?”
“小人一直在船上啊!”王大海急了,“钦差大人明鉴,小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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