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血色残阳,香消玉殒
秋日的寒风,宛如来自地狱深渊的恶鬼,凄厉地呼啸着,仿佛要冲破刘家那高耸的院墙。这股阴风,似乎是从地狱的缝隙中挤出来的,带着无尽的哀怨和悲凉,呜咽着刮过每一个角落。
寒风卷起地上枯黄的落叶,它们在空中飞舞、盘旋,如同被诅咒的灵魂一般,无依无靠。这些落叶被风裹挟着,狠狠地拍打在刘家糊着高丽纸的窗棂上,发出的声响,仿佛是不祥的预兆,一下又一下地敲击在每一个人的心头,让人不寒而栗。
苏湘雅的产期,就在这样一个肃杀的季节里,毫无征兆地提前来临了。
那是一个傍晚,残阳如血,将天际染成一片凄艳的猩红,光芒透过窗纸,冷冷地投射进湘雅居住的厢房,给屋内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诡异而不祥的色彩。她正勉强扶着桌子想站起来倒口水喝,腹中却猛地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痛楚来得如此猛烈,让她瞬间失声,整个人像一只被折断翅膀的蝴蝶,软软地瘫倒在地板上,打翻了桌上的粗瓷茶杯,碎裂声刺耳。
“啊﹣-”短暂的窒息后,痛苦的呻吟终于冲破喉咙,带着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那声呻吟仿佛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紧接着,第二波更为汹涌的疼痛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了她的五脏六腑,狠狠地揉捏、撕扯。她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额头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几缕被汗水浸湿的青丝黏在苍白的脸颊上,显得格外狼狈。窗外,寒风卷着最后几片枯叶,拍打着窗棂,发出的声响,像是在为这屋内的凄楚伴奏,又像是不怀好意的旁观者,冷漠地注视着她的挣扎。
意识在剧痛的浪潮中时沉时浮,湘雅的脑海里一片混乱。她想过生产会痛,婆母曾隐晦地提及那是“鬼门关走一遭”,她也曾做过心理准备,却从未想过会是这般猝不及防,这般酷烈。丈夫远在百里之外经商,归期未定;院中只有一位年迈的仆妇,此刻恐怕正在后厨忙碌,未必能听见她这微弱的呼救。绝望像冰冷的藤蔓,一点点缠紧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下意识地伸手护住高高隆起的腹部,那里是她全部的希望与寄托,也是 所有痛苦的根源。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腹中小生命的躁动,那不安分的胎动, 却像是一种无声的催促,让她在恐惧中生出一丝决绝的勇气。不能倒下,她对自己说,为了孩子,她必须撑住。
她试图挣扎着爬向门口,去寻求帮助,但每一次轻微的挪动,都会引来更为剧烈的疼痛。仿佛身体正在被一寸寸撕裂。碎裂的瓷片硌着她的手臂,传来尖锐的刺痛,却远不及腹中的万分之一。残阳的余晖渐渐褪去,屋内的光线迅速暗淡下来,黑暗如同一张巨大的网,将她笼罩。她孤零零地躺在冰凉的地板上,感受着生命与鲜血一同流逝的无助,只有那断断续续的、压抑的哭泣声,在空旷的厢房里回荡,诉说着一个女人在命运面前最原始的脆弱与坚韧。
守在门外的周嬷嬷闻声掀帘进来,看到倒在地上的湘雅和她下迅速洇开的一小滩水渍,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甚至是一丝如愿以偿。她并未立刻上前搀扶,而是先尖着嗓子朝外面喊:快来人!奶奶要生了!那声音,与其说是焦急,不如说是一种程式化的宣告。
产房是早就预备下的,就在湘雅卧室的隔壁,阴冷,潮湿,即使烧了炭盆,也驱不散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湘雅被两个粗使婆子七手八脚地抬上床,剧烈的阵痛如同潮水,一波接着一波,几乎要将她单薄的身体彻底撕裂。汗珠大颗大颗地从她额角滚落,浸湿了散乱的鬓发,脸色苍白得如同窗外凋零的梨花。
痛……好痛……她无意识地呻吟着,手指死死攥住身下粗糙的床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意识在剧痛的浪潮中浮沉,恍惚间,她仿佛又回到了栖凤坳,看到了家门口那条清澈见底的小溪,看到了母亲温柔的笑脸……可是,下一秒,刘夫人那冰冷刻板的面容、周嬷嬷那监视的眼神、下人们鄙夷的窃笑、丈夫金宝疏离的背影……所有这些画面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冰冷的网,将她紧紧缠绕,拖回残酷的现实。
那炭盆里的火光微弱地跳跃着,映照出产房四壁斑驳的土墙,墙角蛛网在风中微微颤动,更添几分萧索。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与草药的苦涩气息,混杂着炭火的烟尘,令人窒息。接生的稳婆还未到,只有两个粗使婆子在旁忙乱,她们的手势笨拙而粗鲁,仿佛搬运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没有生命的物件。湘雅被她们按在硬板床上,身体因疼痛而剧烈颤抖,每一次抽搐都像是在与死神搏斗。
她的视线开始模糊,耳朵里嗡嗡作响,仿佛有无数声音在脑中回响。那是母亲的轻声呼唤,是溪水潺潺的流动,是儿时在山野间奔跑的欢笑……那些记忆如同温暖的阳光,曾是她生命中最柔软的底色。可就在她几乎要沉溺于这片刻的安宁时,刘夫人那张刻薄的脸便如鬼魅般浮现。她记得那双冷冽的眼睛,像刀子一样刮过她的自尊;记得她那尖酸刻薄的话语:一个乡下丫头,也配进我刘家的门?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进她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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