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收拾一下,暂时住下。”“李幺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李老根和招娣立刻像被抽了一鞭子,连忙忙碌起来。他们找来破布,蘸着水缸里残留的浑水,开始擦拭房屋和桌椅,又从那点可怜的行李中找出仅有的几件换洗衣物,铺在硬板炕上。两个小的似乎也因为到了这个“新家”而暂时忘记了之前的恐惧和失去亲人的痛苦,在院里好奇地东张西望,追逐着一只从草丛里蹦出来的蚂蚱,发出了些许微弱的、久违的笑声。
“李幺妹”则选了那间更小、更隐蔽的偏厦。她关上门,将那个包裹着他们全部希望和危险的行囊放在唯一的破木桌上。首先取出的,是那柄与她生死与共的“锈影”。她小心翼翼地解开缠绕在刀柄和刀身上的粗布条,幽暗的刀身在昏暗的油灯光线下,泛着一层冷冽而深沉的光泽。昨夜连番激战,此刀饮血甚多,刀身似乎比之前更加幽深,那些斑驳的锈迹仿佛都活泛了一些,在光线下隐隐透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对鲜血的渴求。她伸出白皙的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刀身,能清晰地感受到刀刃内部那微弱却坚韧的灵性在轻轻震颤,与她识海深处那片残破的元神产生着若有若无的共鸣。
“还需更多血食与星辰之力滋养……”她心中默念。此刀是她目前最大的依仗,其成长速度,直接关乎她能否在这危机四伏的世界中活下去。
接着,她开始清点其他物品。从那名黑衣杀手身上得来的毒药“乌头散”、迷药“软筋香”和金疮药都保存完好,用油纸包着,放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布袋里。那柄狭长的弯刀品质确实不错,是百炼精钢所制,但刀身上的“影”字标记太过显眼,必须尽快处理掉。最重要的,是那枚从杀手身上搜出的、听风阁的云纹令牌。令牌入手温凉,非金非木,质地奇特,上面的云纹雕刻得栩栩如生,仿佛在缓缓流动,蕴含着某种奇异的韵律。
听风阁……一个只在江湖传说中听闻过的神秘情报组织。据说其触角遍布天下,上至朝堂更迭,下至江湖恩怨,消息灵通得令人发指。更有人说,只要付得起代价,就没有听风阁不知道的事情。这枚令牌,究竟是福是祸,犹未可知。但眼下,她初来乍到,对青牛镇、对可能存在的威胁几乎一无所知,信息闭塞是致命的。或许……可以凭借这枚令牌,去听风阁的据点试探一番?
风险与机遇并存。她很清楚,这无异于与虎谋皮,但坐以待毙,只会死得更快。
她强行压下立刻行动的冲动,当务之急是恢复伤势和稳定局面。她盘膝坐在冰冷的土炕上,闭上双眼,摒弃一切杂念,尝试引导那稀薄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天地灵气,按照残破元神中仅存的记忆路线运转周天。同时,她默默观想那篇得自“锈影”的残缺星辉淬体法门。丝丝缕缕、几乎微不可察的清凉意韵,仿佛跨越了无尽时空,自九天之上的孤寂星辰垂落,缓慢地渗入她的眉心识海。那清凉的意韵如同最温柔的春雨,滋润着她那片干涸龟裂、布满裂痕的元神之海,并顺着元神与肉身的连接,缓慢地淬炼着这具脆弱的、伤痕累累的肉身。过程缓慢而痛苦,如同滴水穿石,每一次运转都伴随着针扎般的刺痛,但终究,是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夜幕彻底降临,小院内,招娣用带来的小铁锅,就着院里那口积了灰的井打上来的水,熬了点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米粥,就着最后一点干粮,算是一家人落脚青牛镇后的第一顿饭。气氛沉默而压抑,李老根不时偷偷看一眼偏厦的方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女儿的变化太大,大到让他感到陌生和恐惧,那双眼睛里的冷静和偶尔流露出的杀意,让他这个做父亲的都心头发寒。但那夜在柳林岭,她浴血奋战的身影,又像一座山,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可以依赖的安全感。
“爹,姐……她没事吧?”招娣小声问道,脸上带着浓浓的担忧。
李老根摇了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沙哑:“别问了,以后……都听你姐的。”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李幺妹”悄然起身。她换上了一件招娣的旧衣服,略显宽大,但能更好地遮掩她那与年龄不符的、矫健的身形和内敛的气息。她用一块灰布包住头脸,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亮得惊人的、冷静的眼睛。将那柄弯刀用布裹好背在身后,听风阁令牌和药物贴身藏好,“锈影”则依旧用粗布仔细缠紧,握在手中。
她如同鬼魅般掠出偏厦,没有惊动正屋已然陷入沉睡的家人。身形几个起落,便无声无息地翻过低矮的院墙,融入了青牛镇深邃的夜色之中。
她需要熟悉这个镇子,尤其是夜晚的镇子。哪些地方是繁华街区,巡逻力量如何分布;哪些地方是贫民窟,藏污纳垢;哪些地方有赌场、妓馆、黑市;哪些地方有江湖帮派驻扎……这些信息,对于他们一家人的生存,至关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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