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鸟的啼鸣刚漫过雾林的树梢，蓄水池旁的石锤声就撞破了晨静，“叮叮当当”的声响裹着雾水，在林间绕了好几圈才散开。阿石光着膀子蹲在石堆前，古铜色的脊背被晨光镀了层暖光，汗珠顺着肌肉的纹路往下滑，砸在石块上溅起细小的水花。他手里的石锤抡得像带了风，每一下都精准落在石块缝隙，碎渣子蹦起来，有的还粘在了他汗湿的胳膊上。
“首领！云舒！快瞧瞧这‘楔石’！”阿石拎起块打磨好的石头，献宝似的跑过来，石头棱角圆润，弧度刚好能扣住手掌，“昨儿我挑灯磨到后半夜，眼睛都快瞅瞎了，就怕弧度不对卡不进池壁转角。您试试，这手感，比我家那石碗还光滑！”
墨渊正和两个兽人抬着块三十斤重的底层石，兽皮短褂早就被汗水浸成了深褐色，紧紧贴在背上，把宽肩窄腰的线条衬得格外清晰。听到喊声，他脚步顿住，石块落地时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震得脚边的草叶都颤了颤。他走过去接过楔石，指尖划过石面，细腻得没有半点毛刺，冰蓝的眼眸里闪过丝赞许：“做得好，弧度刚好嵌进转角缝。带两个人先垒四角基础，记着对齐图纸上的刻度线，差半指都要重新调。”
云舒蹲在池边的青石上，手里捏着张桦树皮图纸，指尖在“池壁厚度二尺”的炭笔标注上反复摩挲。晨光透过雾层洒下来，把图纸染得暖融融的，连炭笔的纹路都清晰可见。她抬头时，刚好看见墨渊弯腰搬石的背影，后腰处那道旧疤隐约透过湿透的兽皮露出来——上次熊族兽人突袭，他为了把她护在身后，硬生生扛了对方一爪子，那道疤深可见骨，至今她摸起来，心里还会揪着疼。
“墨渊！先歇会儿！”云舒赶紧把图纸叠好塞进怀里，拎着身边的陶罐快步跑过去。罐子里盛着加了盐的泉水，是她今早特意烧凉的，罐壁还带着点余温。她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角，语气里带着点不容拒绝的认真：“先喝口水补补力气，别硬扛，石头又不会长腿跑了。”
墨渊直起身，额角的汗珠顺着下颌线滚进衣领，滑过紧实的脖颈，留下道浅浅的水痕。他接过陶罐，仰头喝了两口，喉结滚动的弧度格外明显，泉水顺着嘴角溢出来，滴在锁骨上，看得云舒脸颊微微发烫。他放下陶罐，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指腹蹭过她发间的碎发，语气软得像雾：“没事，这点重量，比扛头野猪轻松多了。你站远点，等会儿搬石头，别蹭到你。”
这话刚落，池壁东侧突然传来“哗啦”一声巨响，像有什么东西砸进了水里，震得地面都轻颤了两下。族人们惊呼着往两边躲，云舒心里一紧，抬头就看见刚垒到三尺高的石墙塌了半截，几块磨好的石头滚进池底，扬起漫天尘土，呛得人直咳嗽。
阿山正趴在池边护着木尺，胳膊被碎石蹭出了道血痕，血珠顺着胳膊往下滴，渗进泥土里，脸色白得像雾里的树皮。他撑着地面爬起来，声音还带着点发颤：“首领！不好了！这石头不对劲，底下的石基好像松了，一受力就塌了！”
墨渊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底的笑意全收了，几步就跨到池边，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云舒心头揪得慌，刚要跟着爬下池底，就被他回头按住肩膀。他的掌心带着汗，却格外有力，语气里满是不容置疑的严肃：“待在上面，池底全是碎石，危险。”
话音未落，他纵身跃进池底，落地时溅起的泥沙沾了裤脚，裤腿瞬间湿了一片。他弯腰捡起块掉落的石头，指尖摩挲着石面，很快就摸到了问题——石块底部沾着湿泥，边缘还有道细小的裂纹，轻轻一掰，就有碎渣掉下来。
“是石头本身的问题。”墨渊举起石头，声音沉得像压了雾，让慌乱的族人瞬间安静下来，“这批石头是从山涧捡的，看着结实，内里早就被水泡松了，承不住上层的重量。”他又蹲下身，伸手摸了摸石基，指尖沾起的泥土还是湿软的，能轻易捏成团，“昨晚下了场夜雨，石基没压实，潮气渗进去，一受力就塌了。”
阿石脸涨得通红，像被火烤过似的，攥着石锤的指节都泛了白，声音里带着点愧疚的哽咽：“都怪我！捡石头的时候光顾着挑沉的，觉得沉的就结实，没仔细敲敲听听，才出了这岔子……”
“不是你的错。”墨渊打断他，目光扫过围过来的族人，声音沉稳得让人安心，“咱们之前没垒过这么高的石墙，没经验很正常。先把塌落的石头清出去，再检查其他区域的石基，看看有没有松的。阿山，你带两个人去西边的石场，重新挑石头，要选敲起来声音清脆的，像敲兽骨那样‘当当’响的，搬回来先晒半个时辰，把潮气晒透。”
他顿了顿，又特意补充了句，语气里带着点调侃，想缓和下紧张的气氛：“别再挑‘虚胖’的石头了，看着沉，实则是‘空心菜’，中看不中用。”
族人们被这话逗得笑了两声，刚才的惊慌也散了大半。阿山摸了摸胳膊上的伤口，咧嘴笑了：“放心吧首领！这次我每块都敲三遍，敲不出清脆声的，再沉我也不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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