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片刻,不敢耽搁,她赶紧收拾好心情,重新回到外厅。地上的碎砚和墨迹已经被另一个小丫鬟初步清理过,但光洁的地板上仍残留着明显的污痕。
她打来水,跪在地上,用软布一点点、极其用力地擦拭。每一下擦拭,都像是在擦拭自己刚才的恐惧和狼狈。
自那日之后,李鸳儿在墨韵堂当差更加谨小慎微,如履薄冰。
她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努力做好每一件分内事,不敢有丝毫差错。
她依旧很少见到三少爷,偶尔遇见,也是远远看见身影便立刻避让到路边,垂首躬身,直到他走远才敢抬头。
然而,那日的事情,似乎还是在墨韵堂激起了一丝微澜。
其他丫鬟仆妇看她的眼神,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或许是好奇,或许是审视,或许还有一丝隐隐的排斥。
碧珠对她的态度倒是一如既往,谈不上亲近,但也算公允。
日子就在这种紧张而压抑的氛围中缓缓流淌。转眼,寒冬渐去,庭院里的积雪消融,枝头冒出了嫩绿的新芽,春天的气息悄然而至。
这日午后,李鸳儿正在院子里擦拭廊下的栏杆。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驱散了些许寒意。她干得很认真,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忽然,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她下意识地停下手里的动作,迅速退到一边,垂下头。
来的正是崔展颜。他今日穿着一身雨过天青色的直缀长袍,腰间束着玉带,更显得身姿挺拔,眉目疏朗。
他似乎刚午睡醒来,神情带着几分慵懒,身边只跟着一个贴身小厮长安。
他走过李鸳儿身边时,脚步略微顿了一下。目光在她低垂的头顶和那截纤细的脖颈上停留了一瞬。
阳光下,她能看清他袍角精致的刺绣纹路和那双一尘不染的软底锦靴。
李鸳儿的心跳漏了一拍,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停顿了那么一瞬,便继续向前走去,进了书房。
李鸳儿松了口气,这才发现手心又出了一层冷汗。她继续擦拭栏杆,却有些心不在焉。刚才那一瞬间的停顿,是什么意思?
傍晚时分,她按照惯例,在少爷用晚饭前,去书房更换熏香和检查灯油。这是她每日的工作之一,通常这个时辰,少爷要么在祖母处用饭,要么还在外面未归。
她轻手轻脚地推开书房的门。里面果然空无一人。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在光滑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书卷气和残留的墨香。
她熟练地走到书案边,先检查了灯盏里的油是否充足,然后准备去取新的熏香。
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书案,却见一方铺开的宣纸上,写着几个墨迹淋漓的大字,笔锋略显青涩,却带着一股飞扬跳脱的意气。
她认得几个简单的字,还是幼时母亲偷偷教的。纸上写的是……她仔细辨认着。
“春……日……偶……成”。
旁边还有一行小字,她看不太懂。
正当她下意识地凑近些想看清楚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认得字?”
李鸳儿吓得魂飞魄散,猛地转过身,只见崔展颜不知何时竟站在书房门口,正倚着门框,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夕阳在他身后勾勒出修长的轮廓,脸上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脸色瞬间惨白:“少爷恕罪!奴婢……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只是看见纸上有墨点,想看看是否需、需要清理……”她语无伦次,感觉自己再次跌入了冰窖。
私自窥看主子的笔墨,这罪名比打碎砚台更重!
崔展颜却没动怒,反而慢慢踱步进来,走到书案前,看着那张纸,又看看跪在地上、抖得如同筛糠的李鸳儿。
“起来回话。”他说道,语气听不出情绪。
李鸳儿战战兢兢地站起来,头垂得极低,不敢看他。
“认得‘春日偶成’这几个字?”崔展颜用手指点了点宣纸。
李鸳儿咬着唇,犹豫了一下,极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声音细若游丝:“……认得前三个,‘春’、‘日’……还有一个,像‘偶然’的‘偶’,奴婢……猜的。”
崔展颜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一个粗使丫鬟,竟然识字?这倒是稀奇。
他府里的丫鬟,识字的不是没有,但多是跟在小姐们身边伺候、有机会耳濡目染的,或者本就是家生子里特意挑选出来有些根基的。
像她这样外面买来的、做洒扫粗活的,识字的可谓凤毛麟角。
“谁教你的?”他来了点兴趣。
“是……是奴婢的娘亲。”李鸳儿低声回答,想起母亲,心头一酸,“奴婢的……生父,据说是个读书人。”
原来如此。崔展颜恍然,随即又觉得有些索然。一个落魄书生和贫家女的故事,在这世间太过寻常,寻常到引不起他太多感慨。
他看着眼前这个依旧紧张得不敢抬头的小丫鬟,那日她跪在地上颤抖的身影和此刻的模样重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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