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第五日傍晚,终于望见了凌州的城楼。城墙不算高,却异常坚固,城头上“凌州”二字在夕阳下泛着红光。守城的士兵见他们衣甲不整,起初还想拦阻,待呼延灼亮出都统制令牌,才慌忙放行。
“将军,咱们先去驿馆歇脚?”韩滔问。
“不。”呼延灼勒马转向城西,“直接去单府。”
单廷珪的府邸在一条僻静的巷子里,门前的石狮子被雨水冲刷得发亮。门房见是呼延灼,先是一愣,随即慌忙通报。不多时,单廷珪披着件青色罩袍迎了出来,他身材魁梧,几步走到呼延灼近前。
“呼延兄!你怎么来了?”单廷珪又惊又喜,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快进府一叙。”
进了内堂,热茶刚沏上,魏定国也闻讯赶来。他性子果然如传闻般急躁,刚进门就嚷嚷:“听说呼延兄在独龙岗吃了亏?那梁山贼寇真有那么厉害?”
呼延灼看着两人真切的神情,连日来的郁气稍稍散去。他没绕弯子,将与梁山交战的经过一五一十说了,最后道:“如今某已是穷途末路,唯有求二位贤弟出兵相助,共破梁山,也好向朝廷复命。”
单廷珪听完,眉头紧锁:“宋姜麾下能人辈出,连秦明、黄信都已归顺,硬拼怕是难胜。”
魏定国却拍了拍桌子:“怕什么!咱们有水阵、火阵,当年在黄河边,西夏人都怕咱们三分,还怕一群草寇?呼延兄放心,我这就点兵,明日就随你去独龙岗!”
单廷珪瞪了他一眼:“莽撞!梁山地形复杂,火阵若被引入山谷,反受其制。依我看,先派细作去探清虚实,再引他们到平川地带,用水火二阵夹击,方能必胜。”
呼延灼点头:“单贤弟说得是。某不急,且在凌州休整几日,待摸清梁山底细,再做打算。”
夜里,单廷珪设宴款待。酒过三巡,单廷珪忽然低声道:“呼延兄,实不相瞒,朝廷近来对咱们外官猜忌日深,凌州的粮草也被克扣了大半。若此次能破梁山,或许还能讨个好前程;可若败了……”
呼延灼举杯的手顿住了。他何尝不明白单廷珪的顾虑?这世间的路,从来都不是只有黑白两色。
“某明白。”他仰头饮尽杯中酒,“若败了,某一力承担,绝不连累二位贤弟。”
魏定国在一旁听得直皱眉:“说这些丧气话干啥!明日我就去操练火兵,定让梁山贼寇尝尝烈火焚身的滋味!”
呼延灼看着他眼里的锐气,忽然想起年轻时的自己,那时也凭着一腔热血,以为只要武艺高强,便能荡平天下不平事。
夜色渐深,凌州的灯火次第熄灭。呼延灼站在单府的庭院里,望着天上的残月,心里清楚——这场仗,不仅是为了朝廷,更是为了给自己寻一条出路。
凌州城外的平川上,近来多了番热闹景象。
单廷珪的水营正在操练。三百名士兵身着黑色劲装,每人背着羊皮水囊,手里握着特制的短矛。单廷珪骑着匹黑马,手持黑杆枪,高声喊道:“列阵!”
士兵们迅速变换队形,先是化作一道长蛇,接着又分成数股,如水流般穿梭交错。随着单廷珪一声令下,他们同时将水囊中的水泼向空中,形成一道水幕,阳光透过水幕,折射出七彩虹光。
“好!”魏定国在一旁看得喝彩,他麾下的神火营也不甘示弱,士兵们背着火罐,腰间挂着火箭,排列成三排。魏定国挥刀下令:“点火!”
第一排士兵将火罐掷出,落地时“嘭”地炸开,燃起熊熊火焰;第二排的火箭紧随其后,射向预先堆好的柴草,瞬间连成一片火海;第三排士兵则手持沾了油脂的长枪,在火海中演练刺杀,枪尖带着火星,看得人眼花缭乱。
呼延灼站在高台上,看着下方水火交织的操练景象,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单廷珪的水阵善变,能借地势困敌;魏定国的火阵刚猛,可焚烧粮草营寨,二者结合,确有荡平梁山的底气。
“呼延兄,你看如何?”单廷珪催马过来,黑杆枪在手中转了个圈,“再练三日,便可出兵。”
呼延灼点头:“二位贤弟的阵法果然名不虚传。只是……梁山地形复杂,若他们固守山寨,水火阵怕是难以施展。”
魏定国笑道:“这有何难?咱们派些人去骂阵,诱他们出来便是!宋江、宋姜那伙人最讲‘义气’,定然受不了这激将法。”
单廷珪却道:“不可大意。梁山有个时迁,专会打探消息,咱们的阵法定要藏好,莫让他们窥了去。”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一名亲卫翻身下马,手里拿着个布包,递给单廷珪:“将军,这是从一个卖柴的樵夫身上搜出来的,里面有张草图,画的像是咱们的水阵。”
单廷珪展开布图,只见上面用炭笔粗略画着水营的操练队形,虽不精准,却已看出几分门道。他脸色一沉:“果然有细作!”
魏定国一把夺过布图,怒道:“定是梁山派来的!抓来那樵夫,看某不扒了他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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