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为什么要拿枪指着我?就因为我提到了“老李”?
他想张口辩解,想大声质问,但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这时,一股远比恐惧更加强大、更加无法抗拒的力量,从他的脊椎猛地窜了上来。
那是一种源自血脉、源自灵魂深处的绝对压制。
他的身体完全脱离了意识的控制,双腿一软,膝盖重重地砸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他僵直地跪在地上,额头依然被枪口死死顶着,身体像被无形的锁链捆住,动弹不得分毫。
他想挣扎,想反抗,但意识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按住,不断地往下拖拽,拖向一片模糊而混沌的深渊。
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变得不真切,同事们惊骇的脸,法医惨白的嘴唇,解剖台上那具恐怖的尸体,都在视野中扭曲、旋转,最后化作一团模糊的光影。
他最后的意识,停留在雷建国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睛上。
那双眼睛里,没有愤怒,没有杀意,只有一种古老而绝对的威严,仿佛高高在上的神只,在审视一只卑微的蝼蚁。
然后,黑暗吞噬了一切。
意识在混沌中漂浮,不知过了多久,一束刺眼的金光撕裂了黑暗。
刘文远发现自己站在一片广阔无垠的沙场上,周围是黑压压的军阵,无数身披玄甲、手持长戈的士兵肃然而立,杀气冲天。
在高高的点将台上,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矗立着,他身穿一套繁复而威严的古代战甲,头戴金盔,身后的黑色大氅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是雷建国。
虽然面容一般无二,但此刻的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君临天下的气势,比现实中要强大千百倍。
他只是站在那里,就让整个天地都为之臣服。
忽然,刘文远感觉身体一紧,被人从后面粗暴地拎了起来。
他回过头,看到了张守义的脸。
他的同事张守义,此刻双眼赤红,脸上毫无平日里的憨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狂热的、非人的暴戾。
“将军有令,祭旗!”张守义用一种不属于他的沙哑声音咆哮着,手臂猛地发力,将刘文远像扔一个破麻袋一样,狠狠地掷向点将台下的军阵。
身体在空中飞速下坠,下方是无数举起的、闪着寒光的戈矛。
那尖锐的锋刃组成的森林,正等着将他撕成碎片。
前所未有的绝望和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
“噗——”
一股冰凉的水流猛地喷在他的脸上,将他从那即将被万戈穿心的噩梦中拽了出来。
刘文远剧烈地咳嗽着,大口大口地喘息,咸腥的液体呛得他眼泪直流。
他猛地睁开眼,看到张守义那张放大的、写满焦急的脸。
他正鼓着腮帮子,嘴里还含着水,显然是刚从旁边的水池里接了水来喷他。
“醒了?你可算醒了!”张守-义见他睁眼,长出了一口气,抹了把头上的汗,“老雷下手也太狠了,你小子刚才直接就厥过去了,吓死我了。”
刘文远茫然地环顾四周。
还是那间解剖室,灯光依旧惨白,雷建国已经收起了枪,正背着手站在一边,冷冷地看着他,眼神复杂难明。
解剖台上的半人螳螂尸体,像一个沉默的、巨大的问号,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刚才的一切,是梦?
可是,梦里被长戈刺穿的恐惧,和被枪口顶住额头的冰冷,为何都如此真实?
梦中雷建国那身古代战甲的威严,与现实中他此刻冷峻的身影,诡异地重叠在一起。
这种梦境与现实交错的荒诞感,像一根看不见的毒刺,悄无声息地扎进了刘文远的脑海深处。
“感觉怎么样?”雷建国的声音传来,打破了他的混乱思绪。
“我……”刘文远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发现双腿依然有些发软。
他看着雷建国,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敢问出那个为什么。
雷建国似乎也无意解释。
他转过身,重新看向那具畸形的尸体,目光深邃。
“这种异变,不像是偶然的基因突变,更像是一种……仪式性的改造。”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最后,他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下达了新的命令:“这件事,常规的调查方向要继续,但必须有人另辟蹊径。从今天起,你们分出一部分人手,去查阅所有能找到的古籍,特别是那些被斥为无稽之谈的野史、地方志,甚至是禁毁的左道文献。”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终落点却仿佛穿透了墙壁,望向了某个遥远的地方。
“重点关注与古代祭祀、人体改造、长生以及……神话传说有关的一切记录。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雷建国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莫名的寒意,“我总觉得,这东西,我们以前‘见’过。它不是第一次出现,只是被遗忘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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