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沧江的秋汛带着股清冽的凉意,陈默站在竹筏的尾端,看着归乡子的藤蔓顺着江面向南蔓延。那些粉白色的花盘在浪头间起伏,像无数只手掌在拍打水面,将江底的碎骨、锈钉、半块军牌一一托起,送向界碑的方向。老杨说,这是“净江”,每年这个时候,归乡子都会替澜沧江梳洗,把那些沉在水底的“念想”都送回该去的地方。
“排长,孩子们把藤书补全了。”老杨抱着本厚厚的册子走过来,封面用血藤的纤维绣着“界守录”三个字,边角还沾着归乡子的花瓣粉,“最后一页空着呢,老祭司说该由你来写。”
陈默接过册子,指尖抚过泛黄的纸页。里面记录着从民国戍边战士到李班长队伍,再到矿洞幸存者的所有故事,每个名字旁边都画着朵小小的藤花,血红色的是牺牲者,粉白色的是幸存者。他翻到最后一页,空白处已经被孩子们用归乡子的花汁画了幅画:界碑前的藤海里,无数人影举着骨哨在奔跑,最前面的小女孩举着面小小的红旗,旗杆是用阿力的骨哨做的。
一、藤海
竹筏行至江心时,归乡子的藤蔓突然往水下钻,在江底掀起股暗流。陈默举起归乡哨,哨声穿过水面,江底的藤蔓突然往上涌,在水面织成个巨大的藤毯,毯面上的花瓣组成无数个模糊的人脸,是那些被江水浸泡多年的魂灵,正借着藤毯浮出水面。
“是当年矿难失踪的人!”张嫂怀里的婴儿突然指着藤毯,小家伙的掌心金印泛着光,正与其中一张人脸产生共鸣。陈默低头看去,那张脸的轮廓竟与阿木日记里画的矿友“老马”完全一致,他的嘴角还留着被矿渣划破的疤痕,是当年为了保护小雅被矿主打的。
藤毯上的人影突然齐齐转向南方,归乡子的藤蔓顺着他们的目光往南延伸,在江面上铺成条通往雨林的花路。陈默知道,这些魂灵是想回矿洞看看——那里有他们未竟的执念,有没能带走的牵挂。
靠近雨林时,藤毯突然停下。归乡子的花瓣在水面上拼出幅画:矿洞的入口被血藤封死,藤叶间露出块歪斜的木牌,上面用炭笔写着“回家路”三个字,笔迹是阿木的。画的下方,无数双小手从藤叶里伸出来,手里都攥着归乡子的花瓣,像在说“我们等你很久了”。
陈默抱着《界守录》走上藤路,脚下的花瓣传来细微的震动,像无数人在低声诉说。矿洞入口的血藤自动往两侧退开,露出里面熟悉的巷道,归乡子的藤蔓已经爬满了岩壁,在地上织成个巨大的“家”字,字的笔画里,散落着孩子们的玩具:小雅的布娃娃、石头的弹弓、阿木磨了一半的骨哨……
最深处的净化室里,归乡子的藤蔓在墙上织成个巨大的花屏,上面印着所有孩子的笑脸。花屏中央,放着个铁皮盒,里面装着几十枚磨得发亮的铜钱,每枚钱上都刻着个名字——是老马当年收集的,他说要带着这些“念想”,找个能看见澜沧江的地方埋了。
陈默将铜钱一枚枚放进《界守录》,归乡子的藤蔓突然钻进书页,将铜钱与纸页牢牢粘在一起,形成个奇特的夹层。他知道,这些铜钱再也不会被遗忘了,它们会随着《界守录》的流传,让后人永远记得,这里曾有群孩子,用生命守护着回家的希望。
二、归航
离开矿洞时,归乡子的藤蔓在入口处织成个巨大的船形花架,花架上的花瓣组成“归航”两个字,金光闪闪,像被夕阳镀了层金。陈默站在花架下,看着那些魂灵的人影顺着藤路往界碑的方向走,他们的脚步轻快,像卸下了多年的重担。
“老杨,把信号弹打了吧。”陈默突然说,指腹摩挲着归乡哨上的牙印,“让北边的人知道,我们接他们回家了。”
老杨举起信号枪,红色的信号弹在雨林上空炸开,像朵巨大的红花。归乡子的藤蔓突然往空中疯长,粉白色的花瓣在信号弹的光芒里纷纷扬扬,像场盛大的雪。远处的界碑方向传来回应,无数绿光顺着藤路往南飘,是戍边战士的魂灵在欢迎他们。
竹筏返航时,陈默把《界守录》放在筏头,归乡子的藤蔓顺着书页往上爬,在封面上织成个小小的船锚,锚链上缠着血藤的纤维,像在说“此船永不漂泊”。张嫂怀里的婴儿突然抓住书页,小家伙的指尖在“阿木”的名字上轻轻一点,归乡子的花瓣立刻在那个名字周围开出朵心形的花,花心的绿光里,阿木举着骨哨的剪影正对着他们笑。
江面上的藤毯渐渐散去,归乡子的花瓣在水面上拼成条金色的航道,一直延伸到界碑的方向。陈默知道,这是藤蔓在为魂灵们指引最后的航程,过了界碑,就是真正的家了。
靠近界碑时,陈默看见老祭司带着孩子们在江滩上等候。孩子们举着骨哨排成队,归乡子的藤蔓在他们头顶织成个巨大的拱门,拱门上的花瓣印着无数个“家”字,金光闪闪,像无数盏引路灯。
“是‘归航门’!”老祭司的声音带着哭腔,“刀兰的外婆说过,当归乡子的藤蔓在界碑前织成拱门,就代表所有迷路的魂灵都能找到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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