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匍匐在地，额头紧贴冰冷岩石：“少教主！长老！属下……属下罪该万死！”
一直沉默如渊的棠宁，终于开口，声音清冷如冰泉，字字清晰：“何事，隐埋于我？”
他深不见底的眸子如亘古玄冰，锁定跪伏的慕白。
慕白抬起头，脸上再无狂狷，只剩惨烈坦诚。
他迎着棠宁目光，嘶声道：“属下听闻有人假借我教之名，在黎县土地庙行绑票勒索之事，遂带铁鹰前去查探。岂料……竟撞见那幕后主使，乃是情人刘娥！她雇了石虎等六人，冒充我教弟子，其意图报复，皆因我未施救使其父兄出狱。”
他深吸一口气：“属下怒极，当场格杀石虎六人。正欲处置刘娥时……”声音陡然艰涩，“她……她竟道出……已怀有属下骨肉！属下……如遭雷击，心乱如麻！铁鹰……他恪守教规，见属下动摇，竟欲替属下动手，执行教规，诛杀刘娥！”
慕白眼涌巨大痛苦，声音哽咽：“千错万错，都在属下！铁鹰忠心耿耿，并无过错！可……可属下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骨肉……尚未出世便……便随母殒命！那一刻，属下……鬼迷心窍，竟……竟出手……杀了铁鹰！”
“砰！” 赤烈长老怒发冲冠，一掌拍在旁边石柱上，碎石簌簌而落，声若雷霆：“孽障！铁鹰何辜？！为护你颜面，为守教规，反遭你毒手！如此倒行逆施，还有何面目苟活于世？！”
他须发戟张，赤红长袍无风自动，厉声道：“慕白！教规森严，不容亵渎！念你曾为圣教立下汗马功劳，老夫允你，自我了断！留你一个全尸，也算全了往日情分！”
说罢，一双虎目死死盯住慕白，威压如狱。
石殿内，空气凝固，众人所有目光聚焦慕白。
慕白脸上血色尽褪，惨然一笑，透出决绝释然，缓缓拔出腰间名剑“残影”，剑身幽暗映着灰败的脸。
他最后深深看一眼高座上的棠宁，眼神复杂，有愧疚，有不甘，更有恳求。
“少教主！”慕白声音凄厉，“属下罪孽深重，死不足惜！只求少教主……念在属下多年追随，微有寸功……放过刘娥和她腹中……无辜孩子！属下……来世结草衔环，再报大恩！”
话音未落，他手腕一翻，剑锋带起决绝寒光，如匹练般抹向自己咽喉！
剑锋割裂空气，发出凄厉的尖啸！
阶下棠璃、火凤凰等人皆不忍再看，或闭目，或侧脸。青玄长老低叹一声，赤烈长老目光灼灼，紧盯着那抹向颈项的剑光，毫无阻止之意。
千钧一发之际！
端坐寒玉座上的棠宁，骤然动了！
不见他如何作势，覆在玄铁兽首扶手上的修长手指，屈指一弹！
“嗤——！”
一缕凝练指风，快逾闪电，精准击中慕白持剑手腕！
“叮！”
一声脆响！
慕白只觉手腕如遭雷亟，剧痛酸麻。
利剑脱手飞出，“哐当”撞在远处石柱上，火星四溅，随即跌落在地，兀自嗡鸣不已。
这变故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赤烈长老勃然变色，一步踏前，厉声道：“少教主！你这是何意？！莫非你要罔顾教规，包庇此獠不成？！”
他周身气势暴涨，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灼热的气息席卷整个大厅，连幽蓝的火光都被逼得摇曳不定。
“赤烈长老！” 青玄沉声开口，温润力量消解部分威压。
他看向棠宁，目光深邃凝重：“少教主，此举……恐怕有违教主严令！教规煌煌，同门相残者死，此乃铁律！若因私废公，何以服众？何以统领圣教？”
洞府再次陷入窒息死寂，目光聚焦棠宁。
棠宁目光缓缓扫过两位长老，平静异常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他再次开口，字字千钧：
“刘娥腹中之子，既为慕白骨血，便是我伏龙教之人。”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喘息茫然的慕白身上，“慕白，虽犯死罪，然其过往功勋卓着，于大业有累卵之基。”
他抬眼迎向赤烈怒目，语气斩钉截铁：“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免去其左使之职。罚其……承受‘千丝噬魂丹’之刑，一年为期。”
“千丝噬魂丹！” 几字一出，赤烈脸上怒容微滞，眼中闪过一丝惊悸。
阶下众人倒吸凉气，看向慕白的眼神充满复杂——那是一种比死亡更漫长残酷的折磨。
“至于后果，” 棠宁声音陡然转冷，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笼罩整个石殿，“由我，一力承担。”
“你……！”赤烈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怒极。
但看着棠宁那双深不见底、蕴含万载寒冰的眼眸，感受着那隐隐凌驾的气势与“一力承担”的决绝……终究未能再踏前一步。
青玄长老再发悠长叹息，包含了无奈、了然，甚至一丝释然。
他轻按赤烈紧绷臂膀，微微摇头，声音沧桑：“罢了，赤烈。少教主既已决断，并愿担此重责……我等，便如实回禀教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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