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古镇的六月,像被装进了烧红的铜炉,湿热的风裹着水汽扑面而来,黏在皮肤上腻得人喘不过气。街面上的青石板被晒得发烫,唯有巷口老榕树的浓荫下,还留着几分难得的清凉。百草堂的朱漆木门敞开着,门楣上悬挂的铜铃随风轻晃,叮当作响,与屋内飘出的药香、茶香缠在一起,成了古镇夏日里最安神的气息。
王宁正坐在柜台后碾药,他身着一件月白色的粗布长衫,袖口挽至小臂,露出的双手骨节分明,指腹和掌心布满细密的老茧,那是常年抓药、碾药、炮制药材留下的印记。他眉目清俊,鼻梁高挺,唇边总是带着一丝沉稳的笑意,唯有专注时,深邃的眼眸会微微眯起,透着医者特有的审慎。石碾子在他手中匀速转动,将晒干的陈皮碾成细粉,橘红色的粉末簌簌落下,混着旁边竹篮里茉莉花的清甜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哥,这批次的茉莉花晒得正好,你闻闻?”清脆的声音从后院传来,王雪端着一个竹编簸箕走进来。她梳着两条乌黑的麻花辫,发梢系着浅青色的丝带,额前留着薄薄一层刘海,衬得一双杏眼格外灵动。身上穿的淡绿色短衫沾着些许草屑,裙摆下摆还蹭着泥土——方才她刚在后院的药圃里查看过新种的茉莉苗。簸箕里的茉莉花洁白饱满,花瓣层层叠叠,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上面,泛着柔和的光泽,浓郁的香气随着她的动作四散开来,瞬间驱散了屋内的闷热。
王宁停下碾药的动作,伸手捏起一撮茉莉花凑近鼻尖,闭目轻嗅片刻,缓缓点头:“不错,日照足,水汽收得干净,香气醇厚,是入药的上佳之选。”他睁开眼,目光落在花瓣上,“你看这花冠完整,色泽莹白,没有半点暗沉破损,炮制出来的香包,理气辟秽的功效才够好。”
一旁正在擦拭药罐的张娜抬起头,她穿着素雅的浅蓝色襦裙,长发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插着一支木质发簪,眉眼温婉,动作麻利。“这几日湿热得厉害,来买解暑香包的村民越来越多,方才郑钦文大哥还托人来问,说想多买几包分给家里的老人孩子。”她拿起一个绣着兰草纹样的香包,里面装满了茉莉花、薄荷、陈皮,“咱们用的都是上好的药材,不像同德堂那边,前几日我听说有人买了他们的香包,说香气淡得很,还夹杂着些杂味。”
王宁闻言,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同德堂的掌柜孙玉国,向来唯利是图,为了抢占生意,常常在药材上做手脚。岭南夏日湿热,村民们易犯胸脘闷胀、暑气难消的毛病,茉莉花性温,味辛微甘,归脾、胃、肝经,正好能理气开郁、辟秽和中,搭配薄荷、陈皮制成香包,佩戴在身或泡水饮用,都是解暑良方。只是这药材的品质,关乎药效,若是以次充好,不仅治不了病,说不定还会伤身。
“做生意当以诚信为本,药材好坏,关乎性命,岂能马虎。”王宁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咱们百草堂能在古镇立足几十年,靠的就是货真价实。”
话音刚落,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村民们的喧哗和孩童的哭闹声。林婉儿从里屋快步走出,她身着一身劲装,墨色的衣料勾勒出挺拔的身形,腰间佩着一把短剑,长发高高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英气的眉眼。作为百草堂的护道者,她常年习武,眼神锐利如鹰,时刻警惕着可能出现的危险。“外面出事了。”她沉声道,话音未落,已经率先跨步走到门口。
王宁三人也连忙跟上,只见门口围了一群村民,个个面色蜡黄,眉头紧锁,有的捂着胸口弯腰喘气,有的手按腹部不住呻吟,还有几个孩童趴在大人怀里哭闹,小脸涨得通红。为首的是住在镇东头的李阿婆,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抓住王宁的衣袖,声音虚弱:“王掌柜,救救我们……这几日不知怎的,家里人都浑身难受,胸胀得喘不过气,还上吐下泻,头晕眼花的,实在撑不住了!”
王宁心头一沉,连忙扶住李阿婆,让她坐在门口的长凳上,伸手搭在她的手腕上诊脉。指下脉象濡缓,带着几分郁滞之气,再看李阿婆的舌苔,白腻厚重,正是湿热郁结、脾胃失调的征兆。他又接连为几个村民诊脉,症状竟如出一辙,都是胸脘闷胀、泻痢腹痛、头晕目赤。
“你们最近可有吃什么特别的东西?或是接触过什么异样的事物?”王宁沉声问道,目光扫过众人焦急的脸庞。
一个年轻村民答道:“王掌柜,我们也没吃啥特别的,就是天热,都买了解暑的香包戴在身上,平日里也喝些凉茶,和往年没两样啊。”
“香包?”王雪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连忙追问,“你们买的是哪家的香包?”
“有买百草堂的,也有买同德堂的……”村民们七嘴八舌地回答,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确定。
王雪眼眸一凝,快步走到一个村民身边,指着他腰间挂着的香包:“大哥,能借你的香包我看看吗?”那村民连忙取下递过去,王雪接过香包,凑近鼻尖一闻,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这香包的香气微弱,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土腥味,完全没有优质茉莉花的清甜醇厚。她轻轻拆开香包的缝线,倒出里面的药材,只见其中的茉莉花色泽暗沉,花瓣破碎不堪,还混着一些灰褐色的细小根茎碎屑,与百草堂晾晒的优质茉莉花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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