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道光二十七年初夏,黄河流域连日阴雨。清河镇被一层湿漉漉的雾气裹着,青石板路缝隙里渗着泥水,空气里弥漫着河水的腥气与草木的潮味。镇东头的百草堂前,挂着的乌木牌匾被雨水打湿,“百草堂”三个鎏金大字却依旧透着温润的光,门廊下早已排起了长队,咳嗽声、叹息声混着雨声,扰得人心烦意乱。
堂内,王宁正坐在靠窗的案前诊脉。他身着一件月白色长衫,袖口挽至小臂,露出的手腕结实有力,指腹带着常年捻药留下的薄茧,指尖还沾着些许未褪尽的槐花粉。三十出头的年纪,面容清俊,剑眉微蹙,一双丹凤眼专注地凝望着患者的面色,鼻梁上架着一副细框墨晶镜,更添了几分儒雅沉稳。他出身医药世家,祖父曾是太医院的御医,传到他这一辈,虽未入仕途,却凭着一手精湛医术,让百草堂在清河镇站稳了脚跟。
“李伯,您这脉象浮数,舌苔黄腻,又是便血的老毛病犯了吧?”王宁收回手指,声音温和却笃定,“连日湿热熏蒸,大肠积热,血络受损,才会如此。”
对面的李伯年过花甲,佝偻着身子,脸色蜡黄,额上沁着冷汗:“王大夫说得对,这几日疼得坐立不安,吃了济生堂的药也不见好,您可得救救我。”
王宁点点头,提笔在纸上疾书:“无妨,我给您开个槐花散加减,凉血止血,清肠疏风,保管三剂见效。”他笔下的方子,君药正是槐花,辅以侧柏叶、地榆,寥寥几味药,却精准对症。
案台另一侧,张娜正低头炮制药材。她穿着一身浅青色布裙,头发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簪着一支素雅的玉簪,鬓边别着一朵晒干的槐花,衣襟上缝着一个小小的香囊,里面装着陈皮、藿香,散发着淡淡的药香。她的手指纤细灵巧,却布满了细密的老茧,那是常年分拣、翻炒药材留下的印记。此刻,她正将一筐新鲜的槐花蕾倒在竹筛里,仔细挑拣着枝梗、杂质,动作娴熟而专注。
“娜姐,这槐米看着白白嫩嫩的,真有那么大本事?”王雪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粗布包,蹦蹦跳跳地从后院进来,包上还挂着镰刀、药锄和竹篮。她梳着双丫髻,额前留着整齐的刘海,脸上带着些许汗珠,一身灰布短打沾了些泥土,眼神却亮得像星星。十六岁的她,自小跟着兄长长大,在药铺耳濡目染,对药材有着天然的亲近感,最大的乐趣就是跟着王宁上山采药。
张娜抬眼一笑,眼角的梨涡浅浅浮现:“傻丫头,这槐米可是个宝贝。你看它性微寒,味苦,归肝、大肠经,对付湿热引起的便血、痔血最是对症。”她拿起一粒饱满的槐米,递到王雪面前,“你瞧,这未开放的花蕾药效最纯,我们得趁新鲜及时烘干,才能保住它的药性。”
王雪接过槐米,放在鼻尖轻嗅,一股清苦的香气扑面而来。她想起昨日跟着兄长去镇外槐林采药的情景,那些高大的槐树扎根在河岸的盐碱地旁,任凭风吹雨打,依旧枝繁叶茂。树上开满了乳白色的蝶形小花,成串的圆锥花序垂在枝头,风一吹,花瓣簌簌落下,像下了一场白色的花雨,空气中满是清冽的香气。
“哥说,槐树的根扎得特别深,就算遇到干旱贫瘠的土地也能生长,怪不得它的花能有这么强的凉血之力。”王雪眨着眼睛,语气里满是敬佩。
王宁诊完最后一个病人,走了过来,拿起竹筛里的槐米端详着:“没错,槐树耐风耐旱,适应力极强,就像咱清河镇的百姓,坚韧不拔。这槐米得用文火慢慢烘干,不能急,否则药性就散了。”他转头看向张娜,眼神里满是信任,“炮制的活儿,还得劳烦你多费心。”
张娜脸颊微红,点头应道:“放心吧,我会盯着火候,保证每一粒槐米都干透、无霉变。”
说话间,门外传来一阵喧哗。一个穿着短褂的壮汉扶着一位面色苍白的妇人闯了进来,妇人一手捂着小腹,一手按着肛门,疼得额角青筋直跳,裤腿上还沾着暗红的血迹。“王大夫,快救救我媳妇!她便血不止,都快站不住了!”壮汉声音急切,带着哭腔。
王宁立刻上前,让妇人坐下,手指搭上她的脉搏。“脉象急促,血色鲜红,是大肠热盛所致。”他迅速开好处方,“雪丫头,去药柜取槐米三钱、侧柏叶二钱、地榆二钱,研成细末,用温酒调服。”
王雪手脚麻利地跑到药柜前,拉开抽屉,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各种药材,她拿起戥子,精准地称出所需药材,倒入研钵中快速研磨。张娜则在一旁烧起温水,准备调制药剂。
片刻后,药末调好,妇人服下不久,便血便渐渐止住了,脸色也缓和了许多。壮汉感激涕零,掏出钱袋就要付钱,王宁却摆了摆手:“先让嫂子好好休养,药钱不急,等病好了再说。”
这样的场景,连日来在百草堂不断上演。随着槐花散的广泛使用,镇上百姓的症状都得到了缓解,百草堂的名声越来越响,门庭若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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