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澧朝皇帝和他那个太子李承鄞,野心勃勃!我们硬抗,只有死路一条!我…我派人,带着最珍贵的宝石、最肥美的骏马、还有…还有部落里最美的女人,去贿赂澧朝边境的那些大官…
“我不是求和!我是在买时间!是在表达诚意!让那些澧朝的大官知道我们西羯不想打仗,我们愿意臣服,愿意进贡!只要他们肯收下礼物,在皇帝面前为我们说几句好话,也许…也许就能避免这场战争!就能让我们的子民免于战火!这有什么错?!
“那些截杀澧朝密使、袭击哨所的事情…根本不是我干的!谁知道是哪个部落想栽赃嫁祸!还有那个鸿胪寺的使臣…我只是暂时扣下他,怕他回去乱说话激怒澧朝!我是在保护他!等澧朝接受了我们的诚意,自然就会放他回去……
“苟且偷安?!”
贺鲁王子听着父亲这番摇尾乞怜般的“道理”,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抵着父亲喉咙的刀尖又进了一分,渗出一丝血珠。
“用尊严和财富去祈求敌人的施舍?这就是你身为一国之主的担当吗?!父王,你真是老糊涂了!澧朝人只会把你的退让当成软弱!他们只会更加得寸进尺!等到他们把刀架在我们每一个西羯人的脖子上时,你那些金银和女人还有什么用?!”
“死在战场上,是勇士的荣耀!跪着求生,才是整个西羯永恒的耻辱!我阿史那·刹利,宁可带着族人战死沙场,也绝不像你一样,躲在女人的被窝里,用讨好仇敌的方式来苟延残喘!”
贺鲁缓缓开口,声音不高:“父王,您口口声声为了西羯,可您的智慧,就是用女人的眼泪和部落的财富,去填充澧朝贪婪无底的口袋吗?您以为他们的节度使收了珠宝骏马,就会为我们说话?”
贺鲁冷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对父亲天真幻想的讥讽:“您太不了解澧朝了,父王。他们的皇帝和李承鄞,年初的北狄不就是个例子吗?他们为了一个女人可以仗杀北狄王子。
“他们要的不是边境官员那点微不足道的贿赂,他们要的是整个西域!是高昌、北庭,是我们西羯人世代放牧的草原!您送去的每一份诚意,在他们看来,都是我们虚弱可欺的证明!只会让他们更加坚定出兵剿灭我们的决心!”
他微微前倾,目光如鹰隼般锁定父亲惊恐的双眼,话语如同冰冷的诏书:“但是,父王,您也提醒了儿臣一件事。澧朝确实强大,姜晏珩确实可怕。所以,我们更不能坐以待毙!
“如果——”
“如果澧朝决意要战,铁蹄真的踏破戈壁而来,那我阿和西羯所有还有血性的儿郎,会迎难而上!我们会让澧朝人明白,西羯的勇士,可以战死,但绝不会被吓死!我们的弯刀,依旧能砍下玉面修罗的头颅!”
然而,下一刻,刹利的话锋陡然一转,变得极其冷静甚至冷酷,充满了权力的算计:
“但是,在迎战外敌之前,西羯内部必须先只有一个声音!一个不会因为恐惧而颤抖,不会因为贿赂而妥协的声音!”
他的刀尖微微撤离了半分,但那双眼睛里的压迫感却更强了:“父王,您老了。您的时代,您的那套苟安之道,已经过去了。西羯的未来,终究要由儿子来执掌。”
他直起身,环视帐内所有屏息凝神的人,声音清晰地宣告,既是对父亲,也是对所有人:
“从今日起,请您移居北庭夏宫,静心休养。西羯国政,由本王阿史那·贺鲁暂摄。”
这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贺鲁大王瞳孔骤缩,失声道:“你…你要囚禁我?!你这个逆子!”
“不是囚禁,是奉养。”
“您依旧是西羯的大王,是我的父王。我会尊您为太上大王,您会得到最好的供奉,无人可以怠慢。”
“至于您身边这些,”贺鲁冰冷的目光扫过那几个瑟瑟发抖的宠妃和吓得面无人色的佞臣,“蛊惑君心、主张贿赂求和、险些将西羯推向万劫不复之地的奸佞……来人!”
不等咄毗反应,如狼似虎的士兵立刻上前,将那几个哭喊求饶的宠妃和大臣拖了出去,他们的下场可想而知。
贺鲁这才再次看向面如死灰的父亲,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诚恳”:“父王,您看,儿臣这是在清君侧,是在挽救西羯。您安心休养吧,西羯的荣耀,儿臣会亲手夺回来。如果……如果最终我们无法抗衡澧朝的天威,”
“那至少,我们是以战士的身份站着死去,而不是像乞讨的野狗一样被轻易碾碎。这,才是您和我,作为阿史那子孙,最好的归宿。”
说完,他不再看颓然瘫倒、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的父亲,收刀入鞘,转身,猩红的披风扬起。
“护送太上大王去北庭!严密守卫,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传令各部首领、万夫长,即刻前来王帐议事!”
他的命令清晰果断,带着新主登基般的威严和不容置疑。权力的交接,在这一夜,以一场流血的兵变和冷酷的囚父,完成了。
西羯的鹰旗,即将由一只更年轻、更凶猛、也更不顾一切的雄鹰来执掌,迎向即将到来的风暴。
而这一切的动荡,都将为远方的澧朝,提供一个他们“等待已久”的、完美的出兵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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