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其塞入陈氏床下一只旧木匣的夹层——那里藏着她亡夫的遗物,也是她每日焚香祭拜之地。
最私密处,最不易被察觉,却也最易成为“铁证”。
做完这一切,他如影退走,连一片落叶都未惊动。
次日清晨,天光未亮,东厂番子便如幽魂般潜入陈氏住处。
领头者戴青铜面具,指尖沾水在桌案上一抹——灰尘未积,显是昨夜有人来过。
他眼神微凝,却未声张,只命人细细搜查。
直至床下木匣开启,那页残账落入手中,他嘴角微扬,低声吩咐:“速送周侍郎。”
参政司内,苏识正执笔批阅一份尚膳局的食材损耗单,神情淡然,仿佛昨夜未曾下令布下杀局。
柳绿匆匆进来,压低声音:“姑姑,东厂的人走了,带走了那页纸。”
苏识笔尖一顿,旋即继续书写,墨迹平稳如初:“走了就好。”
她抬眸望向窗外,雪粒子正悄然飘落,落在檐角铜铃上,发出细微的颤音。
“他们要的从来不是药效。”她轻笑,眼底却无半分笑意,“是‘皇帝倦政’的实证,是‘圣心昏聩’的流言,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舆论围猎。”她搁下笔,指尖轻点案上另一份密册——那是她命人暗中誊抄的东厂三月来所有密报流向,“周侍郎想借一碗汤,把新帝拖进泥潭,再扶个傀儡上位。可惜……他忘了,汤的味道,从来不该由灶台决定。”
她转身,从柜中取出一只密封的檀木匣,交予柳绿:“这里面是三十七日来的真账本副本,还有太医院每日记录的解药配比与服用时间。你亲自走一趟,用参政司加急密奏匣,直送乾清宫,不得经任何人手。”
柳绿双手接过,神色肃然:“姑姑不怕……万一被截?”
“若连这点信任都无,我们早该死在登基前夜。”苏识声音冷而稳,“萧玦可以怀疑天下人,但此刻,他必须信一个人——否则,这局棋,谁都走不下去。”
当夜,风雪骤起。
参政司外脚步声轻若落雪,一道玄色身影踏雪而来,黑斗篷覆体,眉目隐在阴影之中。
守卫未拦,因那人身形太过熟悉——是九皇子旧部,白砚亲自放行。
萧玦推门而入,手中拎着一只空汤碗,瓷白如骨,边缘尚有余温。
他未语,只将碗轻轻放在苏识案前,目光如刀,剖开烛火下的寂静。
“你说,这汤里该放的,是药,还是刀?”他声音低沉,似压着千钧风雪。
苏识抬眸,与他对视,毫无闪避。
“臣放的是饵。”她一字一顿,清晰如钟,“陛下若愿收网,今晚的汤,该换配方了。”
萧玦凝视她良久,风雪拍打着窗棂,殿外宫灯摇曳,映得他眸中寒光起伏。
终于,他缓缓松了手,剑柄微颤,却未出鞘。
“朕信你一次。”他声音轻得几乎被风雪吞没,“别让朕的剑,砍向自己的人。”
话落,他转身离去,身影没入风雪,不留痕迹。
参政司重归寂静。
苏识望着那只空碗,指尖缓缓抚过碗沿,仿佛还能触到一丝残温。
她忽然笑了,笑得极轻,也极冷。
“不是自己的人……可从来都不是。”她低语,抬手吹灭烛火。
黑暗中,她声音如刃出鞘:
“白砚。”
窗外黑影落地。
“调取近三年——御膳采买、内库出账、宫门放行,三套记录。”她一字一顿,“我要知道,每一粒米、每一两油,究竟去了谁的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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