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没什么秘诀,就是陪。”她开口,“陪读不是监督,是一起学。孩子学什么,你先学会;孩子不会的,你先搞懂。”
她分享自己的经历:从分数都讲不清楚,到能解竞赛题;从英语四级水平,到能辅导新概念三;从物理早忘光,到现在能和女儿讨论引力波。
“这三年,我重新上了一次小学和初中。”林月说,“有时候恍惚,觉得不是孩子在考试,是我在考试。我甚至做梦都梦见在做题。”
台下有家长抹眼泪。大家都懂。
提问环节,一个爸爸站起来:“林老师,您这么拼,值吗?孩子将来未必记得您付出多少。”
林月沉默了几秒:“我不是为了让她记得。我是怕将来她遇到困难时,我会后悔当初没尽力。我们这代人,很多人遗憾没考上好大学,没实现梦想。现在有机会帮孩子少走弯路,就想拼命抓住。”
“可孩子快乐吗?”另一个妈妈问,“我女儿昨天说,她最大的愿望是睡到自然醒。”
这个问题刺痛了所有人。报告厅安静下来。
林月缓缓说:“我女儿也说过。她说,妈妈,我像你养在阳台上的花,你每天浇水施肥,但把我搬到了没有阳光的地方。”她顿了顿,“我后来把花搬回了有阳光的地方,可孩子……我不敢搬。因为花期只有一次,错过了就没了。”
分享会结束后,很多家长围着她要签名——不是作家签名,是“优秀家长”的签名。林月哭笑不得,但还是一一签了。
回家的路上,周明说:“你今天像个明星。”
“像个小丑。”林月看着窗外,“说着自己都不完全相信的话,鼓励别人继续走这条可能错的路。”
“那你相信什么?”
“我相信我爱她。”林月转头看丈夫,“只是有时候,爱和伤害的界限太模糊了。”
五、晓晓的“罢工”
十二月的第一个周一,晓晓拒绝起床。
“我头疼,肚子也疼。”她把头蒙在被子里。
林月摸摸她的额头,不烫。“是不是不想上学?”
被子里的身体僵了一下。林月明白了。
“晓晓,我们谈谈。”
被窝里传来闷闷的声音:“没什么好谈的。反正我说什么,最后还是要上学、补习、做作业。”
林月心里一疼。她掀开被子,看见女儿满脸泪水。
“妈妈,我累。”十岁的孩子说出这三个字,像用尽了所有力气,“我每天六点起床,晚上十一点睡觉,周末全在补习班。我上次去公园,还是三年级的时候。”
林月想说什么,晓晓打断她:“我知道你要说,现在辛苦是为了以后。可以后是什么时候?初中?高中?大学?工作?是不是要等到像你和爸爸这么老了,才能不学习?”
这话太尖锐,林月竟无言以对。
那天,晓晓真的没去上学。林月请了假,在家陪她。没有作业,没有补习,她们看了一上午动画片,中午一起做饭——晓晓负责打鸡蛋,打了三个,有两个掉地上。
下午,母女俩去了久违的公园。冬天,树木凋零,湖面结着薄冰。晓晓在湖边蹲了很久,看冰下的鱼。
“妈妈,鱼不用考试吧?”
“不用。”
“它们快乐吗?”
“不知道。但它们是自由的。”
晓晓站起来,认真地看着妈妈:“我可不可以做一条鱼?不做总考第一的周晓晓,就做一条普通的鱼。”
林月的防线彻底崩溃。她把女儿搂进怀里:“可以。今天开始,你就是一条鱼。妈妈也是。”
她们在公园待到天黑,喂了鸭子,坐了摩天轮,吃了。晓晓笑得比三年加起来还多。
晚上,林月召开家庭会议。她宣布:停掉所有补习班,只保留学校的课;周末至少留一天完全自由;晚上十点前必须睡觉。
周明举手支持。晓晓瞪大眼睛:“真的?”
“真的。”林月说,“妈妈想通了,你是我的女儿,不是我的第二人生。你有权利过自己的人生,哪怕是条普通的小鱼。”
六、不一样的“鸡娃”
决定容易,执行难。
停掉补习班的第二周,林月就焦虑得失眠。她反复刷家长群,看别人分享孩子又上了什么新课,做了什么难题。她像戒烟的人闻见烟味,心痒难耐。
更让她焦虑的是晓晓的“堕落”——这个词一冒出来,她就骂自己。可看着女儿每天看漫画、玩拼图、和同学煲电话粥,她就是忍不住想:完了,要被落下了。
这种焦虑在期末模拟考时达到顶峰。晓晓的数学从班级前三掉到第十,语文作文被批“缺乏深度”。
家长群里有人委婉地问:“晓晓最近是不是状态不好?”
林月没回。她关掉手机,深呼吸,告诉自己:这是必经的阵痛。
转变发生在寒假。没有补习班的假期,晓晓突然多了大把时间。她开始做奇怪的事:观察蚂蚁搬家一整天,记录它们的路线;把旧闹钟拆了又装,装了又拆;还开始写小说——关于一条想变成人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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