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猛正要下令集中炮火打那队人,北面忽然又传来一阵马蹄声。这次来的不是黑山部骑兵,是另一支队伍,约莫千人,旗号……看不清。
那支队伍来得极快,眨眼就冲到兀术突围的队伍跟前。两股人马撞在一起,刀光剑影,杀声震天。
“是咱们的人?”石头问。
“不像。”熊猛皱眉,“看装束……像是草原其他部落的。”
正说着,千里镜里忽然闪过一面旗帜——黑底,白狼头。
“白狼部?”巴图惊呼,“他们不是被室韦灭了吗?”
白狼部,草原上曾经的霸主,二十年前被室韦击败,残部逃入深山,再没消息,没想到这时候冒出来了。
战场彻底乱了!室韦人、黑山部、白狼部,三方混战。炮火还在继续,但已经分不清该打谁——再打下去,可能连黑山部的人一起轰了。
“停火!”熊猛咬牙下令,“准备渡河!”
炮声停了,突然的寂静反而更吓人,只剩下河对岸的喊杀声、马嘶声、火焰噼啪声。熊猛带着五百骑兵率先冲下河坡,马踏进冰冷的河水,往对岸冲。
河水不深,但急。有几匹马没站稳,连人带马被冲走。剩下的人顾不上救,拼命往前冲。
上了岸,冲进营地。眼前是一片地狱景象:帐篷在烧,尸体横七竖八,伤者在哀嚎。有室韦兵见朔州军来了,红着眼扑上来,被长矛捅穿。
熊猛一路往北杀,快到主帐时,看见了那队金甲亲卫——只剩十几个人了,围成一个圈,中间那匹白马还在,但马背上的人……
兀术可汗躺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支箭,箭杆还在颤。他还没死,眼睛睁着,看着天。一个黑山部大汉举刀要砍,被熊猛喝住:“留活口!”
大汉一愣,刀停在空中。
就在这时,北面那支白狼部的队伍冲了过来。领头的是个独眼老者,脸上有道狰狞的疤。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兀术,又看看熊猛,用生硬的汉话说:“这人,我们要。”
“凭什么?”熊猛握紧刀柄。
“二十年前,他杀了我全家。”独眼老者声音很平,“今天,我要带他回圣山,在长生天面前剐了他。”
熊猛沉默,他想起陈小乐交代过:草原的事,让草原人自己解决。
“带走吧。”他最后说。
独眼老者深深看了他一眼,挥手。两个白狼部战士下马,把兀术拖起来,绑在马背上。兀术已经昏迷,头耷拉着。
白狼部的人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就消失在北面的烟尘里。
战斗渐渐平息,室韦人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跪地投降。黑山部的人开始打扫战场,收缴兵器,收拢马匹。
勃帖大汗骑马过来,身上有几处伤,但精神很好。他见到熊猛,哈哈大笑:“熊将军!你们那炮,神了!我在北边都听见响,地都在震!”
熊猛勉强笑了笑,心里却在算账:二十门炮,打了八十多发炮弹,火药用了近一半,值得吗?
值。这一仗,室韦三万大军溃散,可汗被擒,没有十年恢复不了元气。朔州北边的威胁,暂时解除了。
但白狼部……又成了新的变数。
“大汗,”熊猛问,“白狼部怎么回事?”
勃帖笑容收敛了些:“他们……是来报仇的。二十年的仇。”他顿了顿,“不过他们人不多,就一千多骑,成不了气候。我跟他们首领说了,草原的事草原了,不掺和汉人的事。”
这话说得好听,但熊猛听出了弦外之音:白狼部不想得罪朔州。
天色渐暗,营地里的火还没完全扑灭。士兵们在清理尸体,黑山部的人和朔州军一起动手,把室韦人的尸体堆到一处,浇上火油,烧了。这是草原的规矩——防止疫病。
熊猛站在河边,看着对岸土坡上那排炮。炮身还热着,在暮色里泛着暗红的光。
“将军。”石头走过来,脸上沾着烟灰,“炮……坏了三门。炮管裂了。”
“能修吗?”
“得回朔州修。”石头叹气,“这种高强度的连续射击,咱们的铸铁还是不行。”
熊猛拍拍他肩膀:“能打胜仗,就值。”
夜里,勃帖大汗设宴——其实也没什么宴,就是烤了几只羊,煮了几锅奶茶。黑山部的战士和朔州军混坐在一起,用手撕肉,用碗喝酒。语言不通,就比划,笑得很大声。
巴图坐在熊猛旁边,小声说:“将军,我看见我叔了。”
“在哪儿?”
“在俘虏堆里。”巴图声音低下去,“他……投了室韦。”
熊猛没说话,等他说下去。
“我该不该……”巴图没说完。
“你自己决定。”熊猛说,“那是你叔。”
巴图沉默了很久,最后站起来,往俘虏营走去。熊猛没跟,只是看着。
约莫一刻钟后,巴图回来了,眼睛红红的,但腰挺得很直。
“怎么样了?”熊猛问。
“我把他放了。”巴图说,“给了他马,给了他干粮。他……他哭了。”
熊猛点点头,递给他一碗酒:“喝。”
巴图接过,一饮而尽,辣得直咧嘴。
夜深了,营火渐熄,熊猛走出帐篷站在夜空下,北方的天空很干净,星星很亮,密密麻麻的,像撒了一把银粉。
明天就该回朔州了,这一仗赢了,但接下来呢?
他想起陈小乐说过的话:打仗不是目的,是手段。打完仗,日子还得过,田还得种,机器还得造。
远处传来黑山部战士的歌声,苍凉,悠长,在夜色里飘得很远。
熊猛抬头,看着那些星星。
路还长。但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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