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他清亮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与威严,瞬间压过了那群孩子的喧哗,如同冷水滴入沸油。
那群欺负人的孩子闻声一愣,回过头来,见到是周廷玉,脸上顿时露出几分显而易见的慌乱和敬畏。周廷玉虽年纪比他们大部分人都小,但他是禄国公嫡孙,老夫人和侯爷(他们习惯称周必贤为侯爷)的心头肉,更是清阳书院山长刘琏先生的亲外孙,学问武艺据说都极出色,在寨中和书院里,地位超然。
“廷……廷玉少爷。” 为首那个高个男孩讪讪地松开了抓着那瘦小孩子衣领的手,其他孩子也像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
周廷玉没理会他们,径直走到那个被打的孩子面前,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目光与他平视,放缓了声音,清晰地问:“你没事吧?你叫什么名字?” 他刻意忽略对方身上的尘土和血污,目光平静而认真。
那孩子死死地盯着周廷玉,胸膛还在剧烈起伏,眼神里的凶狠和戒备未退,但似乎也凭借直觉判断出周廷玉与那些欺负他的人不是一伙的,而且身份更高。他抿着渗血的嘴唇,倔强地不吭声,只是把怀里那本边缘磨损的旧书抱得更紧。
旁边一个机灵点、想讨好周廷玉的孩子连忙抢答:“廷玉少爷,他叫武开阳,是寨子西头武猎户家的,刚送来书院没几天!是他先偷了王狗儿的毛笔,还不承认!我们才……”
武开阳?那个“阳开武运,玉柱擎天。”的武开阳?今天居然一来就找到了,还是以这种方式!廷玉强忍激动,对着那个抢答的孩子道,语气平淡却带着压力:
“我问你了吗?” 周廷玉淡淡地瞥了那孩子一眼,眼神平静无波,却让那孩子后面的话生生噎了回去,脸涨得通红,讷讷不敢再言。
他再次看向武开阳,伸出手想帮他拍掉肩膀上的尘土,却被武开阳猛地侧身躲开,眼神更加警惕,甚至带着一丝被怜悯的屈辱。
周廷玉不以为意,自然地收回手,笑了笑,目光落在他紧紧护着的旧书上:“武开阳?好名字。开阳,北斗之雄星也。你怀里这本书,能给我看看吗?”
武开阳犹豫了一下,眼神挣扎,但看着周廷玉清澈坦荡的目光,不像有恶意,最终还是极其缓慢地、带着不舍地,将怀里那本用粗线装订、封面模糊的旧书递了过来。周廷玉接过一看,竟是一本手抄的、字迹歪歪扭扭却极其认真的《千字文》,边角已被翻得毛糙,显然主人极为爱惜。
“果然……哪怕是武曲星,在发光之前,也得先认字。” 周廷玉内心掠过一丝感慨,将书递还给他,语气肯定地说:“书保管得很好。喜欢读书是好事。”
他站起身,对那群还愣在原地的孩子说道,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书院是读书明理的地方,不是你们逞凶斗狠、以多欺少的场所。事情真相如何,我自会查问。今日你们聚众殴斗,欺凌同窗,违背书院规矩。此事,我会如实禀告山长(刘琏外公)。现在,各自回去,将《弟子规》‘泛爱众,而亲仁’一章抄写十遍,明日交予你们蒙学先生查验。”
那群孩子一听不仅要告诉山长,还要罚抄书,顿时慌了神,面面相觑,却不敢反驳,支支吾吾地应了声“是,廷玉少爷”,然后如同斗败的公鸡,灰溜溜地跑开了,连那个所谓的“被偷”的毛笔也不敢再提。
周廷玉这才又对武开阳道:“能自己站起来吗?我带你去找些草药敷一下,伤口沾了泥土,不处理容易发炎。” 他用了“发炎”这个词,随即意识到不妥,改口道,“……容易溃烂。”
武开阳依旧不说话,但自己用手撑地,挣扎着站了起来,虽然踉跄了一下,却固执地不用周廷玉扶,只是默默地跟着他走。周廷玉也不勉强,领着他朝书院里专门处理杂役或学生偶尔跌打损伤的简单药房走去。
“武曲星,征伐与守护……这开局,还真是够‘征伐’的,完全是野路子实战出身。” 周廷玉看着身前这个瘦小却脊背挺得笔直、每一步都带着隐忍痛楚却又绝不弯曲的背影,内心苦笑。但越是如此,他越是确定,这就是他要找的人。那股在绝境中也不肯服输、宁可玉碎不为瓦全的狠劲,以及那下意识保护书本(知识)的动作,正是“武曲”不可或缺的特质——勇猛善战,亦需明理知义。
清理伤口,用清水洗净,再敷上捣好的、具有消炎止血功效的草药的过程,武开阳始终紧咬着牙关,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却硬是一声不吭,只有偶尔抑制不住的肌肉抽搐显示着疼痛。周廷玉在一旁看着,偶尔问一两句关于他家里、关于为何喜欢那本《千字文》、关于在书院是否适应的话,武开阳大多以沉默或最简单的“嗯”、“啊”回应,戒备心依然很重。
周廷玉并不气馁。他知道,对于武开阳这样生活在底层、浑身长满了刺、缺乏安全感甚至饱受白眼的的孩子,需要的是耐心、尊重和实际的帮助,而非空洞的同情与安慰。“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古人这话,放在哪儿都适用,尤其是对付这种倔驴……不,是未来的无双猛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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