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过后的大海,展现出一种近乎谄媚的温柔。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将墨蓝色的海面染成一片耀眼的金鳞,微波荡漾,轻柔地舔舐着孙悟空那艘残破的木筏,仿佛之前那场欲将其撕成碎片的狂暴只是幻觉。劫后余生的宁静,让疲倦如潮水般涌上孙悟空的四肢百骸。他盘膝坐在筏上,顾不得甲胄湿透、伤痕隐隐作痛,抓紧时间调息,运转功法,汲取着天地间稀薄但纯净的灵气,修复着身体的损耗,凝练着在风暴中几乎耗尽又再度新生的法力。
然而,这片看似平静的海域,从来都不是安全的港湾。深达万丈的海底,是比陆地更加残酷、更加遵循弱肉强食法则的世界。孙悟空先前与风暴抗衡时爆发出的惊人气势,以及他灵明石猴天生迥异的灵气波动,如同在黑暗的森林中点燃的火炬,早已吸引了无数潜藏在深渊中的目光。
破界梭内,河洛的神念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描着方圆数千里的海域。他比孙悟空更早地察觉到了那些不怀好意的窥视。
“来了。”河洛眼中闪过一丝冷芒。水镜之上,代表生命灵光的光点,正从四面八方的深海之中,悄无声息地向木筏汇聚而来。这些光点或明或暗,形态各异,但无一例外,都散发着贪婪、嗜血的气息。
最先按捺不住的,是一群“箭脊妖鲳”。这种海妖形如放大了百倍的鲳鱼,通体乌黑,脊背上一排骨刺锋利如箭,游动速度极快,性情凶猛,惯于群体捕猎。它们数量成千上万,如同一片贴地飞行的乌云,从深海潜涌而上,所过之处,连一些倒霉的小型海兽都被瞬间分食殆尽,只留下一缕血雾。
它们被孙悟空身上散发的、与海洋生灵截然不同的“异种”灵气所吸引,将其视为前所未见的大补之物。在它们简单的意识里,这个刚刚经历风暴、看似虚弱的金色猴子,是再好不过的猎物。
孙悟空虽在调息,但天生灵觉并未完全封闭。就在箭脊妖鲳群进入百里范围时,他心头警兆骤生,火眼金睛猛地睁开,两道凝若实质的金光射向水下!
只见下方海水深处,一片巨大的黑影正迅速扩大,无数猩红的小点在其中闪烁,那是妖鲳嗜血的眼睛!刺骨的寒意伴随着浓烈的腥风扑面而来。
“何方妖孽,敢来惹你孙外公!”孙悟空厉喝一声,长身而起,金箍棒已然在手。他虽然疲惫,但经过风暴淬炼,战意正炽,岂会畏惧这些深海小妖?
然而,不等他出手,异变突生。
那群气势汹汹的箭脊妖鲳,在冲入木筏下方约千丈深度时,仿佛集体撞上了一面无形的、充满极致恐惧的墙壁!冲在最前面的妖鲳首领,原本凶光四射的红眼瞬间被无边的惊恐取代,它发出一声尖锐刺耳、几乎要撕裂魂魄的嘶鸣,庞大的身躯以一种近乎扭曲的姿态强行扭转,不顾一切地想要后退!
紧随其后的妖鲳大军更是混乱不堪,它们感受到了来自上位捕食者、来自生命本源的绝对压制!那是一种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威严,仿佛再前进一寸,就会立刻形神俱灭!
霎时间,原本整齐的妖鲳阵型土崩瓦解,无数妖鲳互相撞击、践踏,疯狂地向着来路逃窜,比来时快了数倍不止,只留下无数翻滚的气泡和一片被搅得浑浊的海水。不过眨眼功夫,这片海域便为之一清,仿佛那恐怖的妖鲳群从未出现过。
“呃?”孙悟空已经摆开了迎战的架势,金箍棒都举了起来,却看到敌人莫名其妙地望风而逃,不由得愣在原地,挠了挠毛茸茸的脸颊,一脸错愕。
“怎么回事?这些海妖……胆子也忒小了点?还没打就跑了?”他眨巴着火眼金睛,仔细扫视周围,除了渐渐平息的浑浊,再无任何异常。“莫非是被俺老孙的气势吓跑了?”他只能如此归结,毕竟刚才他确实动了真怒,气息外放。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有些自得,嘿嘿一笑,收了架势,“算你们识相!”
破界梭内,河洛面无表情地收回了一丝极其微弱、但本质极高混沌道韵。刚才正是他,将一丝蕴含着混沌魔神位阶的威压,精准地投射到那群妖鲳的灵魂深处。对于这些灵智未开、全凭本能行事的低等海妖而言,这种层次的威压,无异于直面开天辟地时代的恐惧本身,没有当场心神崩溃而亡,已是它们承受能力的极限了。
“蝼蚁之辈,不堪一击。”河洛淡淡评价。驱散这些妖鲳,对他而言不比吹口气困难多少。
但麻烦,并未结束。
箭脊妖鲳的溃散,并未吓退所有窥视者,反而像是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涟漪扩散,引来了更深处、更强大的存在。
片刻之后,一股阴冷、滑腻、带着强烈精神侵蚀力的意念,如同毒蛇般,悄无声息地缠绕上了木筏,试图渗透孙悟空的识海。
这一次来的,是“幻音魔章”。这是一种极其罕见且难缠的海妖,本体形如一座小型肉山,生有八条布满吸盘的巨大触手,但其最可怕之处在于它能发出一种直击灵魂的魔音,编织幻境,侵蚀心神,使猎物在无尽的恐惧和幻觉中迷失自我,最终精神崩溃,成为它的口中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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