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五,推磨做豆腐。
这是老规矩了。清婉天没亮就起来泡豆子。黄豆要选饱满的,一粒粒挑过,坏的、瘪的都拣出去。泡豆的水不能太热,也不能太冷,得是井里刚打上来的,带着地气的温润。豆子倒进木盆里,加水,水要漫过豆子三指高。泡一夜,豆子吸饱了水,胀得圆滚滚的,捏着软软的,才能磨。
萧绝起来时,清婉已经在院子里支石磨了。石磨是陈年老物,青石打的,磨盘上刻的花纹都磨平了。平时不用,就放在杂物间里,只有过年才请出来。清婉和侍卫一起抬,抬到院子中央,摆正了,底下垫上几块砖,防潮。
“父皇起了?”清婉直起腰,擦了擦额头的汗。
“嗯,”萧绝走过去,“豆子泡好了?”
“泡好了,正好。”清婉进厨房端出木盆。泡好的豆子在水里沉甸甸的,黄澄澄的,看着就喜人。
这时候安儿和宁儿也起来了。宁儿看见石磨,好奇地围着转:“娘,这是什么呀?”
“石磨,”清婉把她抱开些,“磨豆子做豆腐的。离远点,别碰着手。”
安儿大些,知道规矩,站得远远地看。萧绝招手叫他过来:“来,祖父教你推磨。”
石磨有个木把手,长长的。萧绝握住,试了试力道——沉,可推得动。他往磨眼里舀了一勺豆子,又加了点水,然后开始推。磨盘转动起来,吱呀吱呀地响,声音沉沉的,闷闷的,像是从地底下发出来的。乳白的浆汁从磨缝里流出来,流进底下接的木桶里。
“看,”萧绝对安儿说,“豆子进去,豆浆出来。”
安儿眼睛亮亮的:“孙儿也想推。”
萧绝就让开一点,让安儿握着把手。安儿用力推,小脸憋得通红,可磨盘只动了一点点。萧绝就帮他,祖孙俩一起推。一老一少,一高一矮,围着石磨转圈。磨声吱呀,脚步声嚓嚓,在清晨的院子里格外清晰。
宁儿也想帮忙,可她太小,够不着。清婉就给她个小板凳,让她坐在旁边看。宁儿托着腮,看祖父和哥哥推磨,看豆浆流出来,看得入了神。
推磨是个慢活儿,急不得。一勺豆子,要推十几圈才能磨完。磨完了,再添一勺,再推。一勺一勺,一圈一圈,时间就在这重复的转动里慢慢流淌。
萧绝推着磨,忽然想起小时候。那时候宫里也做豆腐,不过不用他动手,有太监宫女推磨。他只在旁边看,看磨盘转啊转,看豆浆流啊流。现在...现在他自己推,带着孙子推,这感觉,踏实。
磨了小半个时辰,豆子才磨完。木桶里积了半桶豆浆,乳白色的,飘着豆香。清婉拿来纱布,架在另一个桶上,把豆浆倒进去过滤。纱布细密,豆渣留在上面,豆浆漏下去。滤一遍不够,得滤两遍,三遍,直到豆浆细腻滑润,没有一点渣子。
滤出来的豆渣也没浪费。清婉把它收到盆里,说下午和点面,烙豆渣饼。“豆渣饼香,”她对孩子们说,“外焦里嫩,比白面饼还好吃。”
宁儿咽了咽口水:“宁儿要吃!”
“好,下午做。”
滤好了豆浆,该煮了。大锅架起来,火生起来。豆浆倒进锅里,慢火煮。煮豆浆不能离人,得一直搅,不然会糊底。清婉拿着长勺,站在灶前,一下一下地搅。豆浆在锅里翻滚,冒起细小的泡,豆香越来越浓,弥漫了整个厨房。
萧绝带着孩子们在门口看。热气腾腾里,清婉的身影有些模糊,可那搅动的动作,那么稳,那么从容,像极了...像极了很多年前,皇后在厨房里的样子。
豆浆煮开了,要“点”了。这是做豆腐的关键——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清婉拿出一个小陶罐,里面是盐卤,她自制的。她用勺子舀了一点,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往豆浆里加。一边加,一边轻轻搅。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豆浆开始凝结,从液态慢慢变成絮状,再从絮状慢慢聚拢。清婉停了手,盖上锅盖,让它们“醒”一会儿。
这时候可以喝豆浆了。清婉舀出几碗,每碗加勺糖。热腾腾的豆浆,甜甜的,滑滑的,喝下去,从喉咙暖到胃里。
宁儿小口小口地喝,喝得满嘴白沫。安儿喝得斯文,可也喝得很快,一会儿碗就见了底。
“还要吗?”清婉问。
“要!”两个孩子齐声说。
清婉就又给他们舀。萧绝也喝了一碗,喝完了,咂咂嘴:“嗯,比宫里的香。”
清婉笑了:“宫里的豆浆料多,可没咱们这现磨的鲜。”
喝完了豆浆,豆腐也“醒”好了。清婉揭开锅盖,锅里已经成了一整块豆花,颤巍巍的,白白嫩嫩的。她拿来木匣,铺上纱布,把豆花舀进去,包好,盖上木板,压上石头。
“压一个时辰,”她说,“压实了,就是豆腐了。”
石头压上去,清水从木匣的缝隙里渗出来,一滴,一滴,滴进底下的盆里。那声音,轻轻的,脆脆的,像是时间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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