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罚终于结束了。
当两个面生的小太监搀扶着,或者说几乎是拖拽着魏嬿婉回到她那位于皇宫最偏僻角落的住处时,夜色已浓如墨锭。
那小小的、与数名低等宫女同住的庑房,此刻只有她一人。
其他人大约是怕沾染晦气,或是得了谁的吩咐,早早躲了出去。
也好,省去了许多虚伪的问候和探究的目光。
他们将她放在冰冷的炕沿上,便像躲避瘟疫般匆匆离去,甚至懒得替她掩上门。
夜风顺着门缝灌进来,吹动桌上那盏如豆的油灯,灯苗剧烈摇晃,将魏嬿婉的影子扭曲地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形如鬼魅。
浑身上下无处不痛。
膝盖早已失去知觉,裸露在外的皮肤被冷雨浸得发白起皱,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气。
但她没有立刻躺下,只是僵直地坐着,任由湿透的衣裳紧贴着皮肤,汲取着她体内最后一点微弱的暖意。
额头上被碎石子硌破的地方,已经不再流血,但一阵阵钝痛提醒着白天的屈辱。
窗外,雨势渐歇,只剩下淅淅沥沥的余音,敲打着屋檐,如同无数细碎的叹息。
死里逃生的庆幸并未持续多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绝望。
今日能逃过一劫,是因为进忠那莫名其妙的举动吗?
还是仅仅因为嘉妃一时兴起的“仁慈”?
那明日呢?
后日呢?
在这步步杀机的深宫,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包衣宫女,下一次还能有这样的运气吗?
她艰难地挪动身体,想倒一口水喝。
粗糙的陶壶是空的,冰冷刺骨。
胃里也空得发疼,却没有任何食欲。
白天发生的一切,如同梦魇般在脑海中反复回放:嘉妃刻薄的冷笑,围观者轻蔑的眼神,冰冷的雨水,还有……那把突然出现的伞,和伞下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进忠。
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御前的公公,为何会对一个受罚的底层宫女施以援手?
这不合规矩,更不合情理。
是怜悯吗?
不,魏嬿婉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进忠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怜悯,那是一种审视,一种评估,冷静得让人心寒。
就像古玩店的老板,在掂量一件刚刚收来的瓷器,计算着它能卖出怎样的价钱。
一种莫名的恐惧攫住了她。
比起明刀明枪的欺辱,这种来自未知的、带着明确目的性的“关注”,更让她毛骨悚然。
她就像一只被夜枭盯上的兔子,能感觉到黑暗中那道锁定自己的目光,却不知道利爪何时会落下。
她蜷缩起来,双臂抱住自己冰冷的膝盖,试图获取一点可怜的安全感。
难道她未来的命运,就是在这无尽的恐惧和屈辱中,悄无声息地枯萎、腐烂,最后被一张破席子卷出宫去吗?
不!她不甘心!
额娘含辛茹苦送她入宫,不是让她来送死的!
她魏嬿婉,绝不能就这样认命!
一股强烈的、带着恨意的不甘,如同野火般在她胸腔里燃烧起来,暂时驱散了身体的寒冷和疲惫。
就在此时,虚掩的房门被极轻地推开了。
没有脚步声,只有一道被月光拉得细长的影子,先于人滑了进来。
魏嬿婉猛地抬头,心脏骤停了一瞬。
油灯昏黄的光线下,进忠那张清瘦白皙的脸,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门口。
他依旧穿着那身藏青色的太监袍服,肩上被雨水打湿的痕迹还未全干。
他反手轻轻合上门扉,动作自然得仿佛回到自己家中。
“看来,还能坐起来。”进忠开口,声音不高,带着那种特有的平稳腔调,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他踱步上前,目光在魏嬿婉狼狈的身上扫过,既无同情,也无嫌弃,仿佛只是在确认一件物品的受损程度。
魏嬿婉喉咙发紧,想开口质问,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恐惧和一种被看穿一切的窘迫,让她浑身僵硬。
进忠并不在意她的沉默,自顾自地走到桌边,将手里提着的一个小巧的食盒放在桌上。
“吃点东西,死不了人才有力气想以后的事。”他说得极其平淡,仿佛在谈论天气。
然后,他转过身,正对着魏嬿婉,那双黑沉沉的眼睛牢牢锁住她。“今日的滋味,如何?”
魏嬿婉咬紧下唇,别开脸。
进忠却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温度:“觉得委屈?不甘心?恨透了那些踩在你头上的人?”
他每问一句,就向前逼近一步,话语像冰冷的刀子,剖开魏嬿婉试图掩饰的内心。
“可光有这些,有用吗?在这紫禁城里,你这样的宫女,比御花园里的蚂蚁还多。死一个,残一个,有谁会在意?”
他的话残忍而真实,像重锤砸在魏嬿婉心上,让她浑身颤抖。
“你没有家世,没有靠山,空有几分颜色,在这宫里就是最大的罪过。今日是嘉妃,明日可能是皇后,后天可能是任何一个看你不顺眼的主子。你能躲几次?跪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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