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念雅心中一震。她想起了自己对刘告天的依赖，想起了看到他与别的女子说话时，心中那一闪而过的酸涩。那些她以为早已被善意掩盖的细微情绪，此刻却被无限放大，化作了眼前这个活生生的“心魔”。
“你……不是我的对手。”刘念雅强作镇定。
“是吗？”心魔一挥手，周围的景象瞬间变换。
荒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刘家的庭院。刘告天正背对着她，与一位容貌绝美的女子相谈甚欢。那女子，她认得，是镇上富商的女儿，一直对刘告天倾心不已。她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能看到刘告天脸上露出的、那种她从未见过的轻松笑容。
一股难以言喻的嫉妒与委屈，瞬间涌上心头。
“看啊，他根本不属于你。”心魔在她耳边低语，“你只是一个累赘，一个需要他保护的弱者。你所谓的善良，不过是你用来捆绑他的枷锁。如果你放手，他就能拥有更广阔的天地，能和真正配得上他的女子在一起。”
“不……不是的……”刘念雅痛苦地摇着头，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
“接受我吧。”心魔伸出手，诱惑道，“接受你的黑暗，你才能变得强大。你将不再需要任何人庇护，你将成为自己的主宰。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包括他。”
刘念雅看着心魔伸出的手，又看向远处那对“璧人”，她的心，动摇了。或许……心魔说的是对的。自己真的……太弱了。
就在她即将伸出手的那一刻，一道温暖的金光，从天而降，轻轻笼罩在她身上。那光芒中，仿佛带着刘告天熟悉的味道，带着他坚定的声音：“念雅，我在这里。”
这股暖流，如同一剂强心针，瞬间驱散了她心中的阴霾。
她猛地抬起头，眼神恢复了清明。她看着心魔，轻轻摇了摇头：“不。你说的对，我确实有欲望，有嫉妒，有黑暗。但那也是我的一部分，是我之所以为‘人’的一部分。苏湘雅菩萨之所以为菩萨，不是因为她没有黑暗，而是因为她能在黑暗中，点燃一盏灯。”
她直视着心魔，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会消灭你，因为那等于消灭我自己。但我，也不会被你控制。谢谢你，让我看清了自己。”
话音落下，她心中的那点执念与嫉妒，仿佛被阳光照耀的冰雪，悄然融化。眼前的宫装女子发出一声不甘的尖叫，身影变得虚幻，最终化作一缕青烟，消散无踪。
周围的景象再次变换。
这一次，她来到了一个古战场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天空下着淅淅沥沥的血雨。她看到自己，或者说，看到“苏湘雅”的前世，是一位身披铠甲的女将军。她手持长枪，站在尸山血海之上，脸上没有悲伤，只有无尽的疲惫与麻木。
“为了所谓的天下苍生，你杀了多少人？”心魔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它化作了战场上无数亡魂的怨念，汇聚成一个巨大的、由黑气构成的鬼影。
“你看看这些因你而死的冤魂！他们也有家人，也有爱人！你的慈悲，为何独独没有降临到他们身上？你所谓的‘大义’，不过是建立在无数白骨之上的伪善！”
女将军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是啊，她为了守护更多的人，亲手将冰冷的刀锋送进了无数无辜者的胸膛。她每晚都会被噩梦惊醒，那些临死前怨毒的眼神，是她永远无法摆脱的枷锁。
“你罪该万死！”鬼影咆哮着，向她扑来，要将她拖入无尽的深渊。
女将军没有反抗，只是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审判。
然而，就在此时，那道熟悉的金光再次降临。
“念雅，这不是你的罪。”刘告天的声音，仿佛跨越了万古时空，在她灵魂深处响起，“这是你的‘劫’，也是你的‘择’。你没有错，错的是这乱世。”
女将军猛地睁开眼，眼神中的麻木与疲惫，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所取代。
她没有去看那扑来的鬼影，而是环顾着满目疮痍的战场，对着那些亡魂，深深地鞠了一躬。
“对不起。”她轻声说道，声音沙哑，却充满了真诚，“我无法选择战争，但我可以选择面对我的罪孽。我无法让你们复生，但我可以背负着你们的怨恨，继续走下去，直到这世间，再无这样的战争。”
她抬起头，直视着那巨大的鬼影，眼中没有恐惧，只有无尽的悲悯。
“我无法赎清我的罪，因为生命无法用生命来衡量。但我愿意用我余生的所有，来守护你们想要守护却未能守护的和平。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也是我必须做的。”
她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奇妙的魔力。那些由怨念构成的鬼影，在听到她的话后，咆哮声渐渐平息。它们眼中的怨毒，慢慢褪去，化作了释然。
最终，巨大的鬼影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血雨之中。每一颗星光，都像是一句无声的“原谅”。
女将军站在原地，泪水与血水混杂在一起，流过她的脸颊。但这一次，她的心，却前所未有的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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