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根看着女儿苍白的小脸,心中剧痛。他张了张嘴,那句“别再做了,我们求个安稳日子吧”几乎要脱口而出。他可以不在乎村民的眼光,可以忍受贫穷,但他无法承受失去女儿的风险。可他看着女儿那双虽然疲惫,却依旧清澈坚定的眼睛,那里面有一种他无法理解、却也无法动摇的东西。他知道,阻止她,等于扼杀她的“道”,等于让她比死更痛苦。
最终,他只是用力地握紧了女儿的手,粗糙的大掌包裹着那冰冷的小手,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自己的根骨,都传递过去。他的声音沙哑却坚定地说:“爹……爹知道了。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只是……只是要小心。爹……爹没用,是个没本事的庄稼汉,帮不上你什么忙,但爹……爹会一直在这里,这个家,永远是你的家。”
这不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命令或规劝,而是一个凡人,对一个行走在非凡道路上的存在,所能给予的最卑微、却也最坚定的支持。他无法陪她斩妖除魔,却可以为她守好归来的灯火。
“李幺妹”看着父亲,看着他眼中那无法掩饰的心疼、恐惧,以及那更深沉的、不容置疑的守护之意,她冰冷的心湖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温暖的石子,荡开层层涟漪。她反手轻轻握了握父亲粗糙的手指,虽然无力,却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谢谢爹。”
屋子里再次安静下来,阳光透过窗户,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也照亮了炕上那张稚嫩却承载了太多非凡之重的小脸。一种无声的默契,在这一刻,于这对平凡的父女之间,于这个普通的农家小院里,悄然达成。凡尘与超脱,恐惧与守护,在这一刻奇异交融,仿佛预示着一条全新的、充满未知与荆棘的道路,已经铺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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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暗流
“李幺妹”虽然醒了过来,但身体显然受损极重。那夜的斗法,看似短暂,实则是对神魂与元气的巨大消耗。接下来的几天,她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即使醒来,也精神萎靡,连下炕走动都显得困难。那张小脸始终没有恢复血色,瘦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让人看着就心疼。
李老根和招娣等人悉心照料着,将家里最好的食物都留给她。李老根甚至把准备留着换盐的几个鸡蛋,每天都煮一个,碾碎了混在米粥里喂给她。但她的虚弱肉眼可见,恢复得异常缓慢。李老根心中的忧虑如同野草般疯长,他看着女儿的样子,既心疼她承受的痛苦,又担忧她未来的道路。那种面对未知力量的无力感,时时刻刻啃噬着他的心,让他夜里常常惊醒,再也睡不着。
与此同时,柳林岭关于李家的传言,在经过那夜短暂的、几乎让半个村子的人都从睡梦中惊醒的恐怖气息波动后,变得更加诡谲和离奇。
那夜虽然短暂,但那股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阴冷、邪恶,以及随后爆发出的、如同烈日坠地般的璀璨金光,都让村民们感受到了灵魂层面的战栗。他们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那种几乎让心脏停跳的恐惧是做不了假的。
“听说了吗?前天晚上,李家那边又出事了!”村口的大槐树下,几个正在歇脚的汉子压低了声音。
“何止出事!我那晚起夜,差点没吓死!感觉天都要塌了,那股子阴气,跟掉进冰窖里一样!”
“我也感觉到了,浑身发冷,脖子后面凉飕飕的,好像有鬼在掐脖子!我婆娘当场就吓晕了!”
“后来不是有一道金光吗?跟太阳似的,一下子又暖和了。那光,我在屋里都照得亮堂堂的!”
“肯定是龙虎山的天师走了,又来了更厉害的东西!李家那个……怕不是引来了什么大妖魔?天师都镇不住!”
“也可能是……在跟什么东西斗法?你看最后不是金光胜了吗?”
“不管是什么,咱以后可得躲远点!那可是要命的事儿!离得越远越好!”
恐惧在发酵,谣言在升级。李家已经从“邪门”变成了“灾星”的代名词。村民们不仅不敢靠近李家,连从李家附近路过都不敢了,宁愿绕远路多走几里山路。甚至有人开始私下里商议,要不要联合起来,去请更厉害的高人,或者干脆上报官府,说李家妖言惑众,聚众闹鬼,把李家这个“祸根”请出柳林岭。
这些暗流,李家人并非毫无察觉。李老根出去挑水,感受到的是比之前更加明显的躲避和指指点点。曾经还能勉强维持表面客气的邻里关系,如今已彻底冰封。整个柳林岭,仿佛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围墙,将李家牢牢地隔绝在外,孤立无援。
这种孤立,让铁柱等年轻人感到愤懑和不平。铁柱有一次在村里挑水,听到几个妇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李家是“不祥之人”,他气得脸都红了,想上前理论,却被李老根一把拉住。
“爹!她们凭什么这么说我家!说幺妹!”铁柱梗着脖子,眼睛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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